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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河流中的詩人
每一個時代都有屬於自己的荷馬,而盧志榮就是當下罕有的行吟詩人。
我們已習慣於看到一個在國際設計領域收穫聲譽的盧志榮,而在1月的上海,由外灘傳媒舉辦的第十一屆時髦避世國際論壇上,盧志榮以低徊的踱步、沉思和即興,完成了一次詩意的演講。
題目是:一個時間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螢幕上滾動的畫面,像一條時間的河流,而盧志榮彷佛是在堤岸上與時間平行、與永恆同步。
2019年,盧志榮接到香港麗晶的翻新任務,這座佇立在尖沙咀畔的酒店,是香港人民心中的一塊特殊的地方。
多年來,人們習慣於在這裡和朋友歡聚,甚至是以一場婚禮,讓麗晶見證自己人生中的重要時刻。
對他們來說,與麗晶的記憶不可或缺。
盧志榮想要重現的,就是這樣一種家的感覺。
但是家,需要時間的熟成,才能呈現出一種獨屬於它的熟視無睹。這就出現了一個悖論:如何在霎那的好奇和新鮮中,獲得一種長久的理所應當?
他選擇從時間中尋找答案。
01
麗晶煥新
奢華的重新定義
盧志榮幾乎永遠是一襲黑白,他笑談自己或許是時尚的噩夢。
而這也恰好詮釋了他終極的設計追求。
黑白、明暗,這不正是永恆的時間與光陰嗎?
盧志榮被委託香港麗晶翻新的工作,充滿著戲劇性。
在此之前,他從未設計過任何酒店,甚至,他都從來沒有入住過香港麗晶。
可這,卻或許成為了業主堅定不移地選擇他的理由。
盧志榮更多考慮的不是迎合一般五星酒店的要求,而是那些一直不變的,比如山川、誠信、永恆…
多年來,麗晶代表著一種開放的精神和歡聚的氛圍。所以在盧志榮看來,人們不應該將它僅僅作為酒店來看待,而要把它想象成一所公開的場域。
維港的夜色是麗晶最大的魅力之一,面對200多間海景房,他會思考,怎麼把充滿歲月痕跡的窗戶變成客人的取景框。
房間裡,他把窗前的景觀往遠景延伸,加上獨特的照明體系,讓港島閃著光芒的遠景引進室內。
面對四十多年被遺棄的水槽,盧志榮選擇用銅和石材重新修飾,讓窗前綻放新的景象和色彩。
他築起了無數的微型園林,每棵青銅小樹被時間和風雨雕出各自的個性和姿態,並因此而得名:這棵朝陽的是“向日”、那邊婀娜的是“隨風”、遠處舒張枝葉的是“迎雨”……
還有他特別為麗晶酒店設計的深水泡澡浴缸,讓客人可以身浮心遠,寧靜淡泊。
從盧志榮在設計理念上對時間與空間的珍惜,可以感受到他給予當今奢華的定義;在一處時間找不到我們的地方,營造出他對生命和生活的憧憬。
02
坦誠與執著
人生的方向
許多采訪,被採訪人不太提及,抑或是不被問及過去,可那些逆境卻恰恰是成功的源頭和前因。
而盧志榮對此毫不諱言。
少年時期,他更多將香港視為了一個遊樂場,而自己就是那個戲耍的男孩。
當時的成績令他無法延續學業,他選擇輟學去建築工地做體力勞動。
他深挖地基,直至五、六十米,全然忘記了頭頂高懸著危險。
哈佛大學/建築學院
尤為重要的是,盧志榮的創造性並沒有被這些日常壓垮。最終,他25歲赴北美留學,並於1988年以最佳論文獎取得了哈佛大學建築系碩士學位。
31年後,他的兒子也在哈佛獲得了同一獎項。在陪同兒子參與頒獎儀式時,盧志榮發現自己當年的老師也依舊在現場,大家不由相擁而泣。
這是否是一種冥冥中神奇的命運?
這更像是執著和明確方向後,時間給予他的饋贈。
這次來上海參加時髦避世論壇,盧志榮的初衷,是想找到一個契機來推動中國在藝術、設計和文化上的進步。
他說,中國有太多的年輕人,歐洲設計界遠遠沒有這樣的活力。但是這種蓬勃,倘若不加以梳理,就會變成肆意生長的禾苗。
幾年前,他去國內的某個美術院校講學,有位同學的設計讓他頗為中意。但是當盧志榮發問,為何如此設計時,他卻回答:自己也沒想清楚。
聽到這句話,一向沉靜含蓄的盧志榮表達了堅決的想法。他認為,“好的設計之所以好,永遠不會是隨隨便便的”,更不可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
在他眼裡,“多”還是“少”、”有”還是”無”,都有其創造的緣由和邏輯。
他在演講中說,人可以隱藏在時間之外,不被洪流找到。或者他是指,設計師要體會這種遠離,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方向。
03
真正的設計
是所有經歷的總和
盧志榮的堅定,源自他不懈的思考。
“馬蒂斯的馬蒂斯”正在上海UCCA EDGE展覽,觀展中的盧志榮始終在觀察著不一樣的東西。他會突然走到展館的邊緣,抬頭細看天花板的曲線。
馬蒂斯最為人所知的作品之一,是在2樓展出的《凱西亞的大頭像》。
大部分人來這裡,會去看它的構圖,看凱西亞的眉宇和嘴唇,曲線之間究竟如何互動。
《凱西亞的大頭像》/馬蒂斯
但盧志榮丟擲了一個不一樣的問題:馬蒂斯到底是左撇子,還是右撇子?
哪怕是展館的工作人員,面對這個“刁鑽”的問題也莫衷一是。
盧志榮沒有在意答案,他只是一絲一縷地揣想著馬蒂斯的畫筆,從筆鋒,到行進軌跡,再到運色的濃淡。
其實,盧志榮與馬蒂斯的靈魂交流,絕不只始於一場展覽時的遇見。
馬蒂斯畫家的身份,只是他無數標籤的其中之一。
生於服飾世家的馬蒂斯無疑擁有著色彩的敏感度和對於材質的細膩感,這自然令他在晚年使用剪紙創作時更渾如天成。
而他對於爵士樂的理解,又令他的創作擁有了音樂的律動。
這一切的藝術經驗,最終在晚年彙總為一次建築設計。
他設計了頗具現代感的旺斯小教堂,可謂是馬蒂斯貫通藝術媒介的集大成。
這座教堂充滿著夢幻、音樂和柔情。
和馬蒂斯一樣,建築師,同樣只不過是盧志榮眾多角色的身份之一。
他還是一位雕塑藝術家。
許多雕塑手稿,在他的青年時代就完成了。經過十七、八年的探索和嘗試,當第一件作品由木材和金屬製作完成的時候,盧志榮也不禁落淚。
那些雕塑彷佛來自另一個維度,既擁有著古代的神秘,也渾然結合著當今的活力和未來的嚮往。
我們無法判斷,是盧志榮的雕塑令他的設計如此不凡,還是盧志榮的設計也開啟著他雕塑的靈感。
而所有偉大的藝術,必然是一個貫通的藝術。
盧志榮說:設計師,其實與設計無關。他不應該只關注設計,還要有更高維度的思考。
因為設計太具體了。一個好的設計師,應該是對改善生活有衝動的人,而這是無法被培訓出來的。
有時,設計只是一個小小的想法,一個突然被點亮的靈光——比如如何溫柔而優雅的開啟一扇門,而之後不會讓它砰的一聲關上。
從建築到雕塑、從室內到家居,盧志榮源源不絕的創作靈感來自他對材料的洞察,熟諳它們可以勝任的形式、優點、缺點,以及如何以敬意去塑造。
盧志榮不僅以作品隱匿於時間,更以他的謙遜將作品詮釋為靜謐。
最終他要探索的,是變化中不變的永恆。
文 / Kevin Liu,夏爾
圖片來自外灘、盧志榮、上海UCCA Ed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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