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omo Kwame Sundaram,聯合國經社部助理秘書長
編譯:袁嘉婧
由於各式各樣的發展,以及不乏有意為之的舉動,一場“風暴”正在成型。它將給全球南方帶去巨大破壞,並傷害最貧窮和最脆弱的人。
無疑,全球化時代帶來了複雜的影響:各國勞動力、商品乃至某些服務在國內市場被不均衡地整合。當前,這個時代正悄然落幕,尤其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帶來全球長期停滯後更為明顯。但是,全球化時代的結束並不等同於簡單的回到過去。恰恰相反,由於經濟自由化,大多數經濟體都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這帶來了可怕的持續性後果。
對於這樣的“大衰退”時期,西方國家的中央銀行採取了非常規的貨幣政策,透過“量化寬鬆”維持經濟的運轉。然而,更寬鬆的信貸帶來的不是經濟的復甦,而是更加的金融化和更多的負債。
同時,新冠疫情大流行以及過去兩年的戰爭和制裁影響了供應鏈,加劇了“成本推動型”的通脹。價格飆升的部分原因是投資者投機操縱市場,另一部分原因是政客為了政治優勢故意進行的破壞性干預。法治,甚至是曾經神聖的財產權,已被政治權宜之計所犧牲。
更高的利率非但沒有解決供應中斷導致的通脹問題,反而削減了私人和政府支出,導致世界大部分地區的需求、就業和收入減少。全球範圍內,2022年和2023年的蓄意加息已被證明是收縮性的,且不利於勞動和就業。因此,有影響力的西方央行的一致加息已被證明是一種不必要的、不恰當的、應對主要由供給側因素驅動的當代通脹問題的需求側工具。
然而,全球南方國家的政策制定者往往受到諸多限制。除了受到全球市場的影響,它們可供支配的財政和貨幣政策工具也非常有限。
國際金融機構帶來了財政緊縮的市場壓力。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其他機構傾向於以財政緊縮為條件,換取信貸減免。因此,受援國政府受制於支出限制。這不可避免地導致政府支出大幅削減,留給公共投資的資金所剩無幾,而恰恰是公共投資最有可能助力實體經濟的復甦。
更糟糕的是,許多立法機構“為了提高政府的財政信譽”,對自身施加了不必要的開支限制。本應獨立的央行進一步加大了對貨幣政策的約束。相較於國家政策,這些中央銀行更應該把國際和國家金融利益視為優先事項。
一個不能忽視的事實是,在最近幾十年的貨幣和金融自由化之後,發展中國家面臨的債務危機比它們在上世紀80年代所要應對的更加嚴重。當時,拉美、撒哈拉以南的非洲以及其它地區的政府大量舉債,它們的債主主要是來自美國和英國的商業銀行。在前美聯儲主席保羅·沃爾克(Paul Volcker)從1980年開始大幅加息後,嚴重的財政和債務危機使其中許多國家的政府癱瘓了十餘年。
在第一次冷戰結束後的單極世界時期,美國的霸權曾一度不受挑戰。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在貿易、投資、技術、金融、稅收和其他重要領域為全球北方量身制定政策,而這通常是以犧牲南方為代價的。近期的“新冷戰”以及地緣政治(包括非法制裁),阻礙了發展中國家實現可持續發展目標、適應全球變暖及其影響,以及在全球企業所得稅收入中獲得更公平份額的願望。
由於大多數經濟體幾乎沒有增長,加上許多政府努力減少進口,出口機會變得更加不確定和受限,這些都影響了全球化的發展。在利率上升的情況下,就連金融也放棄了發展中國家,“逃向安全地帶”,湧向美國。
當前,大多數發展中國家缺乏貨幣、財政和政策空間。與可以以本國貨幣借款的富裕國家不同,這些發展中國家仍然容易受到匯率波動的影響。
鑑於奧巴馬“重返亞洲”計劃的開啟以及美國對中國的遏制,從2016年前後開始,美國下調了對發展中國家的貸款,包括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國家。儘管借貸成本上升,許多最貧窮的國家還是選擇向私人債權人求助。但從2022年起,隨著美聯儲近兩年來的大幅加息,向貧窮國家提供貸款的私人市場已經枯竭。
於那些貧窮國家而言,償債成本的飆升勢必加大陷入困境的風險,而這勢必影響到一個國家裡的貧困人口。但顯然,那些即將在全球南方掀起“風暴”的決策者對生活在最貧窮國家裡的貧困人口毫不關心,哪怕十多年來,最貧窮國家的貧困人口絲毫沒有減少。
(來源:亞太日報APD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