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成功擊敗項羽之後,天下大定,劉邦開始按功勞大小封賞功臣,所賜食邑也都恩澤功臣後代們。
相較於蕭何、曹參、韓信等人,西漢初期的功臣裡有一群形象沒有那麼光輝偉大的人,比如劉邦的同鄉、呂后的心腹近侍審食其。
公元前201年9月20日,審食其被封為闢陽侯,位列開國功臣第59名。最初的審食其是以家僕的身份進入劉家,在劉邦起兵反秦期間,盡心照顧劉邦家眷,對呂后亦是忠心耿耿。
蠻殺開國功臣,無法無天
明朝文學家馮夢龍在《情史》裡肯定過審食其的能力,但不少人始終認為審食其功臣之名的含金量不足,而這位頗具爭議的西漢開國功臣也在公元前177年死於非命,一度引發轟動。
那一年十月,貴為闢陽侯的審食其儘管年邁,仍是來到府邸大門親迎訪客,豈料來人上來便是一番辱罵,隨即趁審食其不備,從袖中掏出一柄鐵錘砸向審食其,使其腦漿崩裂而死。
青天白日之下,來人當眾行兇不說,甚至命令隨從魏敬將其頭顱殘忍割下。身份顯赫的開國功臣無端慘死,行兇之人又無法無天,令群臣激憤紛紛要求漢文帝嚴懲兇手。
面對洶湧輿情,漢文帝的態度十分曖昧,最後竟是特赦了這個囂張得令人髮指的兇手。兇手究竟何許人也,能得漢文帝如此明目張膽的袒護呢?
此人正是漢高祖劉邦的第七子劉長,他也是漢文帝唯一在世的兄弟,史籍記載漢文帝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韙赦免劉長,就是顧念著兄弟親情。
驕狂無度,至死方休
漢文帝對這個比自己小了四歲的弟弟,一直都給予最大的寬容。漢文帝前元三年,劉長從屬國返回長安的時候,見到漢文帝也不行禮,他自恃與漢文帝關係親近,態度驕橫不遜。
據《漢書·淮南衡山濟北王傳》記載,劉長跟隨漢文帝打獵,都是與漢文帝同乘一輛馬車,甚至直呼漢文帝為“大兄”,且屢次違法亂紀均得到寬恕,可見漢文帝對劉長之驕縱。
仗著漢文帝的縱容和包庇,劉長不僅不遵守漢廷的法令制度,還自比天子。他的王宮制度一律按皇宮規制,他釋出的命令稱為“制”,出行也都是天子儀仗。
淮南國內的律令都是劉長自行制定,他一邊隨意驅逐、打殺朝廷任命的官員,一邊向“大兄”漢文帝索要國相、高品級官員的任命權,儼然把自己當成西漢的第二個皇帝。
劉長這些僭越至極的要求,全部都得到漢文帝的允許。漢文帝對弟弟劉長的縱容,已然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溺愛”程度,以至於他的至親薄太后和太子、群臣都對這個淮南王忌憚不已。
當時的名臣袁盎早就上書勸諫漢文帝,切勿過於驕縱淮南王,否則將來必生禍患,然而漢文帝對此置若罔聞,但袁盎的警告很快一語成讖。
文帝六年,淮南王劉長與柴奇合謀,組織了大夫但、士伍開章等七十多人和四十多輛輦車,準備謀反起事,他甚至派出使者前往 爭取支援,企圖裡應外合。
劉長的這一次謀反形同兒戲,但謀逆大罪是切切實實戴在頭上了的,豈料漢文帝一如既往地從輕發落,僅僅是廢除劉長王號,將他發配到蜀郡嚴道邛郵反省。
漢文帝深怕餓著這個謀反的弟弟,命人每天給他準備5斤肉食和2斗酒,得過淮南王寵幸的十名美人、才人都得隨其前往蜀郡,這是謀逆反賊該有的待遇嗎?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帝王家的兄弟當真情深至此嗎?只因念及異母兄弟的情誼的漢文帝就置天子威嚴於不顧?我們能從押送一事上看出一絲端倪。
劉長被押送往蜀郡之前,袁盎再次上疏漢文帝,指淮南王性情剛烈又驕縱成性,恐怕會受不了這樣的折辱而死於流放途中,一向愛護弟弟的漢文帝則雲淡風輕地表示,等劉長反省夠了就會召他回來。
袁盎口中的“折辱”又是怎麼回事呢?史書記載是“令縣以次傳之”,漢文帝讓押送劉長的囚車從長安出發,沿途經過各縣依次傳送,這與遊街示眾基本無異。
結果正如袁盎所料,從小到大尊貴非常的劉長受不了這委屈,半路上就憤恨得絕食而亡。乍聞劉長死訊的漢文帝哭得十分悲痛,一邊殺了沿途所有州縣的長官,一邊以侯爵規格厚葬劉長。
削藩暗湧,功臣只是犧牲品
在漢文帝眼裡,所有州縣長官的命不是命,但袁盎早已提醒過他,袁盎都能預料到的事情,身為手足的漢文帝想不到嗎?
趙姬在獄中生下劉長之後,就含恨自我了斷,年幼的劉長就被劉邦交由呂后撫養長大,他與呂后情同母子。
劉長不像其他兄弟那般,在呂后的陰霾下惶惶不可終日。擁有強大後臺的他本就尊貴,自然養成驕縱蠻橫的性格,偏偏登基後的漢文帝對劉長更加放縱寬容,這何嘗不是火上澆油?
是漢文帝的縱容進一步助長劉長的驕蠻,令他敢光天化日之下活活錘殺開國功臣,更敢違反漢廷律令,任意打殺朝廷命官,只差沒有自立為王而已。
一個惹得朝野上下憤懣不已的人,如果他死了,會有多少人拍手稱快?劉長並非直接死於漢文帝之手,況且漢文帝還為了弟弟殺掉沿途所有州縣長官,愛護弟弟的人設算是立住了。
也許有人會問,劉長對漢文帝沒什麼威脅,漢文帝有必要“捧殺”他嗎?分封制對當時的西漢來說有利亦有弊,但歷史證明分封制最終都會走向政權崩潰。
藩王對皇權的威脅是必然的,無所謂威脅大或威脅小。漢文帝身為一國之君,鞏固皇權是他的必然選項,當時解決藩王問題的大環境是穩定的,漢文帝也不可能採取過激手段。
換言之,審食其不過是殘酷政治鬥爭下的犧牲品,淮南王劉長的死也是帝王運籌帷幄的結果,這比史書上記載的兄弟情深要血腥可怖得多。
畢竟,帝王之心有多仁慈就能有多冷硬,因為天子權威自古以來就不容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