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至1933年,蘇聯爆發了一場規模空前的大饑荒,席捲了烏克蘭、北高加索、哈薩克以及俄羅斯其他地區,其中尤以烏克蘭受災嚴重。據統計,烏克蘭有300萬-600萬人在大饑荒中喪生。這場大饑荒深遠地影響了烏克蘭與蘇聯之間的關係,甚至成為今天影響俄烏關係的重要因素之一。
一、大饑荒的爆發
實際上,烏克蘭土壤並不貧瘠。相反,那裡土地肥沃,自然資源豐富。自古以來,烏克蘭一直有著“歐洲糧倉”的美譽。一戰前夕,烏克蘭平均每年出口的穀物,佔全世界穀物出口總額的26.1%。在蘇聯建立初期,烏克蘭在農業方面的生產率最高。但到了上世紀20年代末,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
那時候蘇聯為極力發展工業建設,進行了農業集體化運動。1929年11月3日,斯大林發表了一篇名為《大轉變的一年》的文章,斯大林表示要在農村中強制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徹底變革——農業集體化。
農民們對這件事很不理解,尤其是烏克蘭人。結果,在未做好物質準備和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農業集體化開始大範圍推行。然而,蘇聯強行下令烏克蘭、伏爾加河中下游地區、北高加索、西伯利亞等地區的集體化要在1-3年完成。
很快,蘇聯境內一座座集體農莊被建立起來。人們被禁錮在土地上,沒有遷徙的自由,地裡出產的糧食無論是商品糧還是口糧,以及家中的牲畜,都被大量收購。其目的是出口以換得大量外匯來購買裝置、技術,實現蘇聯的快速工業化。
1930年8月,斯大林在寫給莫洛托夫的一封信中說得很清楚,大意是:必須要增加糧食出口,否則我們就沒有工廠和製造業。
可是蘇聯沒有注意到,烏克蘭農民的生產積極性嚴重受挫。
根據蘇方的統計資料,1929-1931這三年中,每年收購的糧食數量和出口數量都在增加。可是就在1931年,糧食卻突然出現了明顯的減產,農村的勞動生產率也出現很大的下降,而出口數額卻達到了歷年來的最高峰。
糧食減產的原因很多,自然災害是一個重要的誘因。1931年,蘇聯包括烏克蘭遇到了旱災。6月,烏克蘭大部分地區遭受到相當嚴重的乾旱,且一直持續到1932年。
1931年春季的異常寒冷也是糧食減產的一個因素。倒春寒讓烏克蘭農民不得不推遲春播,後來又遇到乾熱氣候,最終使得作物的生長受到很大影響。
除了自然災害,還有城市人口急劇增加的原因。1931至1932年,蘇聯城市人口增加了400萬。大量增加的城市人口也需要更多的糧食供應。蘇聯更看重城市,為了養活日益增加的城市人口,蘇聯政府勢必增加對農村的糧食收購。
斯大林認為,要搞好集體農莊,實現農業集體化,就必須清除富農階級。於是,在1929年,他正式提出“消滅富農”的口號,卻又沒有劃分富農的標準,結果導致很多中農被錯劃為富農。
更為嚴重的是,消滅富農後,農村中那些最有經驗、最有文化、最勤奮的人不見了,剩下的人糧食生產能力明顯不如那些富農。
遇事,在上述幾種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大饑荒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二、大饑荒的慘狀
1932年初,西伯利亞和烏拉爾首先出現饑荒現象。不久,災難即蔓延至烏克蘭的大多數地區。大饑荒一直持續至1933年底,幾乎覆蓋了蘇聯的所有重要產糧區,其中烏克蘭受災情況十分嚴重。
1932年的2月是災難的開始。就在2月份,蘇聯國家政治保安總局寫給斯大林的報告中,首次提到烏克蘭一些地區出現了糧荒。
一位婦女向村委主席要吃的,她絕望地喊道:“給我們一些吃的!給我們麵包!我很餓,孩子們都浮腫了,我們不能忍受了,你會遭天譴的!”可是村委主席本人那裡也沒有食物。還有一些地方的村民試圖武力搶劫糧庫。
自1932年4月,農村地區的死亡率開始超過正常水平,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8月。而在城市裡,被父母遺棄的小孩越來越多。
在饑荒嚴重的地區,到處都有捱餓的人。婦女哭,男人也哭。由於糧食的缺乏,黑市的麵包價格飆升到1927年的6倍之多!
這年7月,饑荒繼續蔓延。國外旅行家卡維思·韋爾斯在書中描述當時的見聞:“孩子們正在吃草。肚子嚴重腫脹的小孩子在非洲和其它熱帶國家很常見,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白人小孩這個樣子。”
為了活下去,農民們想盡辦法去弄吃的。一些婦女實在沒辦法,偷偷剪了一些麥穗回來,卻要面臨十分嚴厲的刑法。一位婦女剪了100個麥穗,被判了10年,而她的丈夫在兩週前已經活活餓死了。
饑民們吃貓,吃狗,吃馬,很快連動物也吃光了,然後是皮製品和動物骨骼,也煮了吃掉。還有人注意到,小孩們玩的羊拐玩具不見了。原來,它們被偷去作為別人的果腹食物。那時人們常常將骨頭收集起來放到鍋裡煮爛,碾碎了吃。
人們因饑荒而出現大規模死亡,餓紅了眼的人們開始吃人,這可怕的現象很嚴重。在一份報告中,有一位年經的農民殺死了自己的妻子並將其屍體吃了。
烏克蘭政府部門經過調查發現,僅在1932年3月,就有72起吃人事件,65起吃屍體事件。發生吃人事件的地區,往往是受災異常嚴重的地區。
1933年1月,斯大林下令封鎖烏克蘭邊界,不允許農民隨便離開。正在死亡線上掙扎的饑民們本想去其他情況稍好的地方討生活,但是大多數都會被攔截,遣返回來,繼續在飢餓和死亡中忍受煎熬。
饑民們已沒有任何生路,一些人鋌而走險,去搶劫糧食,甚至發動暴動,目標僅僅是倉庫裡的糧食。然而,這些騷亂很快就被鎮壓下去。
1933年3月至7月是饑荒的死亡高峰。死亡人數之多,許多村子已經不再登記死者了。農村裡的屍體已經來不及掩埋,只能放在屋子裡或者堆放在房子周圍。許多人已經麻木,就在等待死亡,對於死人的事一點反應也沒有。
由於長期缺乏營養,人們身體萎縮,皮膚起皺,即便是小孩看上去也像老人一般。人們四肢瘦得皮包骨,身體卻出現浮腫。身體變得極度虛弱,所以只好躺著不動。很多人就是在這種半清醒的狀態下,最後心力衰竭而亡。
大饑荒時期的烏克蘭農村,簡直是一幕幕末日情景。
三、蘇聯的反應
大饑荒爆發後,蘇聯政府高層的態度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早在大饑荒還未爆發前的1931年1月,烏共中央就已經收到271個區發來的有關糧食徵集制負面影響的報告。第二年,烏克蘭農民甚至聯名上書斯大林,報告農村糧食短缺的問題。
但蘇聯政府對這些聲音充耳不聞。
烏共第一書記曾向斯大林通告過烏克蘭糧食生產的嚴峻形勢。但是,這些都沒引起斯大林及蘇聯政府的重視。斯大林認為烏克蘭饑荒就是編造的謠言而已。
不少領導因為向斯大林直言相告烏克蘭的災難而被罷免。烏克蘭人民委員會主席請求斯大林救助正在捱餓的兒童,結果遭到拒絕。烏克蘭軍區負責人也曾請求斯大林救濟難民,也被譴責。這些領導人最後都被解除了職務。
然而,蘇聯政府的糧食徵集令卻並未減少。斯大林對糧食徵購的情況十分不滿意,甚至認為烏克蘭黨組織在糧食徵購中工作不力。
他甚至制定出更加嚴厲的法令,如規定農民不得離開農村;盜竊集體農莊財產的人將會面臨更重的刑罰且不得赦免。即使法律如此嚴苛,也無法約束餓得發昏的農民。
自1932年下半年至1933年1月,在不到5個月的時間內,共有5萬餘人被上述法令判刑,其中2100餘人被判了死刑。
為了完成徵糧工作,蘇聯政府組織人員去農村徵糧,他們被稱為徵糧隊。這些人冷酷無情,說他們是暴徒倒更貼切。徵糧隊到村中時,往往佩帶鋼棍,村民稍有反抗就會遭到毒打。
不過,大饑荒還是逐漸引起了蘇聯的重視,並開始採取緩解饑荒的措施。首先,大大減少糧食出口,加強國內糧食儲備。蘇聯在1932年的糧食出口已經由1931年的518萬噸銳減至181萬噸。
另外,從1933年2月開始,蘇聯開始調撥糧食援助烏克蘭。不過,這些援助大部分給了城市,使得烏克蘭城市居民避免了大規模死亡。
對於農村地區,蘇聯在1933年春調來大量拖拉機進行春耕,播種面積也擴大了210萬頃。同時,號召村民尋找糧食替代品,組織生產,進行自救。
蘇聯政府也開始對官員的救助工作進行監督,以遏制饑荒的蔓延。若是哪位官員沒有將病倒的災民送入醫院,他將受到追究。
蘇聯當時對兒童的救助非常重視。不僅要求當地官員擴大兒童福利院和託兒所,還被要求提供膳食,保證每個小孩每天半瓶牛奶。
由於蘇聯政府的正視面對,並採取合理的對策,自1934年起,烏克蘭大饑荒逐漸緩解,並最終走向終結。
文史君說
烏克蘭大饑荒,不僅是一次糧食短缺的危機,更是一次深刻的社會與人性的考驗。這場災難的慘烈程度空前,對於烏克蘭大饑荒中的死亡人數一直存在爭議,至少在300萬以上應當是沒有異議的。無疑,斯大林與蘇聯高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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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莉華:《1932~1933年烏克蘭大饑荒評析》,《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2014年第4期。
李燕,王麗敏:《斯大林有沒有製造饑荒 ——對斯大林在蘇聯 1932-1933 年饑荒中責任的探討》,《俄羅斯研究》2008年第6期。
呂卉:《蘇聯1932—1933年“大饑荒” 始末新探》,《北方論叢》2009年第4期。
(作者:浩然文史·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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