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卿心君悅
在大明朝混官場,那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呂芳靠“為官三思”屹立不倒,全身而退;陳洪靠不留餘地的狠勁上位;黃錦靠蠢直的性格博得嘉靖厚愛;嚴嵩靠當“白手套”風光二十年;徐階靠謹小慎微熬到首輔;趙貞吉靠逢迎聖意與甩鍋邁入內閣……
總之,人在官場,各有各的生存之道。
而今天我們要聊的,不是這些出鏡率與討論度較高的人物,而是劇中最容易被人忽略的一個角色——孟公公。
他是司禮監五巨頭中的“老么”,排名第五。
別看孟公公在司禮監的地位不高,可放眼整個紫禁城,那也是排得上號的人物。能從數萬太監中脫穎而出,進入司禮監這個金字塔尖般的存在,其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尤其是司禮監權力易主,呂芳退休,陳洪上位之後,司禮監中依舊有孟公公的一席之地,可謂是“流水的掌印,鐵打的孟公公”。
接下來我們一起看看,司禮監“老五”孟公公的職場之道。
“閒人”
細數司禮監的五巨頭,要說誰最閒,非孟公公莫屬。
一把手呂芳,那忙的是腳不沾地,三百六十五天輪軸轉,全年無休。
嘉靖清修,他得陪著;嘉靖演戲,他得配合著,嘉靖不高興了,他得哄著;嘉靖接見大臣,他得在旁邊站著……
一會兒化身代言人,一會兒充當潤滑劑,時不時的再猜個啞謎,抽空還要呵護下某個不省心的乾兒子,還不能忘了加緊修煉“思危、思退、思變”的自保技能。
二把手陳洪,“工作量”也不小。
作為司禮監的筆桿子,所有由司禮監發出的票擬、公文都需要他起草。除了本職工作之外,陳洪還要忙著跟黃錦爭寵,忙著見縫插針的去嘉靖面前刷存在感,忙著謀劃如何搶班奪權取代呂芳,還得不斷提升“當刀”的覺悟與技能。
三把手黃錦,事也不少。
黃錦也是司禮監的大忙人,但凡呂芳有事翹班,那替班的都是黃錦,時刻準備著沐浴更衣去伺候嘉靖。
除了替班、輪班的主線任務,黃錦還有支線“任務”,比如要幫乾爹呂芳衝鋒陷陣,要跟陳洪鬥智鬥勇,要精確把握時機在嘉靖面前給陳洪上眼藥,還要維護好自己“蠢直”的人設。
四把手石公公,也沒閒著。
別看石公公與孟公公都屬於司禮監的邊緣人物,既不用輪班伺候嘉靖,也不沒被一把手呂芳委以重任,但人家石公公可沒閒著。
該表態時表態,該發言時發言,該露臉時露臉,一邊熬資歷,一邊看準時機押寶站隊,時刻為升職加薪做準備,要不石公公最終能坐上司禮監的第一把交椅呢。
反觀孟公公,那真是主打一個“無慾無求”。
每次出場都是在站在最後,從不主動露臉出風頭,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別人都變著法的向領導靠攏,孟公公是想盡辦法的當“隱形人”,這一點,從劇中的一件事上就體現得淋漓盡致。
浙江貪墨一案,海瑞二審供詞被送到司禮監,裡面涉及到了嚴世藩主使毀堤淹田的鐵證。
看完供詞,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呂芳破天荒的生氣了,不僅砸碎了黃錦遞過去的茶杯,還指名道姓的表達了不滿:
“浙江到底要幹什麼,嚴嵩、徐階到底要幹什麼?”
領導生氣了,這時作為下屬應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表態唄!
領導都氣到砸杯子了,且氣憤的點都明示了,作為下屬自然得跟領導保持高度一致。
於是,陳洪率先接言,開口就順著呂芳的意思往下說:
“要咱們五個人的頭唄。楊金水已經下令抓了,尚衣監、巾帽局,還有宮裡好些人,都在查辦了,他們還想把事情往宮裡扯,往皇上身上扯,大不了宮裡這十來萬人都砍了頭唄。”
陳洪話畢,一旁的石公公也不甘示弱的跟著表態:
“前面在打仗,國庫裡又空著,真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還要這樣鬥,嚴閣老和小閣老就算做的不像話,可現在還得靠著他們在前邊頂著。已經拿鄭泌昌、何茂才他們開刀了,還要查什麼毀堤淹田,查什麼井上十四郎,這樣趕盡殺絕,你把胡宗憲也扯進來,浙江的仗還打不打了。”
至於黃錦,雖然當時沒發言,但卻用實際行動向呂芳表了忠心,一直小心翼翼的站在呂芳的身側,一副隨時待命的樣子。(而後續在呂芳提出供詞不能給嘉靖看的時候,黃錦是第一時間表態認同的。)
好了,其他三個同事都表態了,按理說孟公公也該表示表示了。可人家老孟同學那真是穩如泰山,從始至終硬是一言不發。
孟公公這算是不懂事嗎?
其實這個問題要辯證的去看。
如果在場的只有呂芳和他兩個人,那老孟是必須要表態的,否則就是真不懂事了。可如今在場的不止他一人,且有人已經先一步接話表態了,此時他即便不說話,也不會產生負面的影響。
當然,這裡有一個前提,就是“人設”的問題。
平時老孟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一個存在感低,不愛說話,不愛出風頭的人,所以就算他不發言,呂芳也不會有意見,至於其他同事就更不會有意見了,畢竟在領導面前表現的這種事,少一個人,總比多一個人強。
遠離是非
身在官場,權力更替是常有的事,前一秒,一把手還是一把手,後一秒,二把手就可能反客為主了。
領導層變動,對下面的人來說,可能是機會,也可能是災難,這其中的差別就在於站隊問題。
司禮監的四把手石公公,就是靠押寶站隊當上了首席秉筆太監,從陳洪剛代理掌印的時候,他就向陳洪示了好。
當時,呂芳因為請嚴嵩、徐階喝酒的事,被貶去監修吉壤,陳洪暫時接管司禮監。
在這期間,浙江重審鄭泌昌、何茂才的供詞進了京。趙貞吉不知道京城的變故,為了將供詞的影響降到最低,他特意囑咐錦衣衛,一定將供詞親自交到呂芳的手裡,再由呂芳面呈給嘉靖:
“趙中丞說了,要屬下們親手交給呂公公,然後再由呂公公面呈皇上萬歲爺。”
注意,錦衣衛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將供詞抱在胸口。
這個動作表明,在這個錦衣衛心中,呂芳才是司禮監正經八百的一把手,陳洪這個代理,沒有權力,也不該看急遞。
當然,這話他不敢說,也不能說。
而陳洪聽完錦衣衛的話,加之看到其下意識的動作,瞬間就不樂意了:
“呂公公,這裡有呂公公嗎?”
這時,本在一旁與孟公公一起喝茶的石公公說話了:
“呂公公被派到北郊監修萬年吉壤去了,現在這裡由陳公公主事。”
看似說的漫不經心,實際上卻是赤裸裸的示好站隊。
陳洪的那句反問式肯定,明顯是在拐著彎的“宣示主權”,通常來說,這類話是需要有人配合或是附和的,否則很容易下不來臺,陳洪總不能大喊他現在是代理掌印吧,太跌份了。
而石公公接了話,不僅避免了陳洪可能面臨的尷尬,還變相為陳洪“正名”了,也因此,石公公話音剛落,陳洪立馬笑著端起了架子:
“跟這些奴婢說這個幹什麼,把東西拿過來就是。”
話都接了,活自然得幹,要站隊總得有“投名狀”,於是石公公起身從錦衣衛的手裡拿過急遞,轉身遞給了陳洪。
雖然最終陳洪依舊沒能看到急遞的內容,被一旁的黃錦拿規矩與嘉靖頂住了,但石公公的這次“投名狀”,陳洪是接受了,也記下了。
這也為後續陳洪上位,石公公成為首席秉筆打下了基礎。
我們再回過頭來看孟公公在幹嗎。
全程在一旁靜靜的喝茶,看著孟公公示好,看著陳洪上跳下竄,看著黃錦與陳洪硬頂。
可能有人會覺得,孟公公不站隊陳洪,是因為他押寶的是呂芳。
其實不是。
從劇中孟公公的表現與態度來看,在呂芳面前,他也從沒有過上趕子拍領導的行為,更沒見他主動向呂芳靠攏表忠心。
從這個角度來說,孟公公誰也不站。
換個說法就是,對孟公公來說,他只幹職責之內的活,爭權奪勢、押寶站隊都與他無關,誰是領導他就聽誰的,至於領導是誰,他無所謂。
這樣做的好處是:
沒有野心,就不會讓人感受到“攻擊感”與威脅感,就沒有人會把他當成對手或是敵人,那麼在權力鬥爭之中,或是權力易主的非常時期,他都可以最大程度的獨善其身。
當然,凡事有一利就有一弊。
不站隊,就永遠不會成為領導的自己人,也就不會得到領導的提攜與力挺。
大部分領導都是“任人唯親”的,因為只有自己人,才能不打折扣的、無條件的貫徹執行他的想法,也只有自己人,用起來才更加放心,畢竟“自己人”這三個字,意味著的是“利益共同體”,而在官場或職場上,利益關係比情感、道德更可靠,更牢固。
不說,不代表看不透
縱觀全劇,孟公公一共說過三次話。
一次是司禮監剛收到楊金水瘋了的急遞的時候。
陳洪想將事情直接捅到嘉靖處,絕了呂芳從中斡旋的餘地,卻被黃錦出言阻止,還挑明瞭陳洪的用心。不甘心的陳洪“逼”石公公與孟公公表態,試圖“以多勝少”。
而躲無可躲的石公公與孟公公一同表示:“還是先稟報老祖宗吧。”
一次是陳洪與黃錦打架的時候。
由於孟公公剛離開司禮監值房,陳洪與黃錦就吵了起來,值班的小太監見事情不妙,叫回了孟公公。
這種情況,孟公公即便不想摻和,也不能不回來了,這才有了孟公公拉架的那一幕。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兩次出聲說話都有一定的“被迫”意味,只有與黃錦的那次對話,是孟公公唯一一次主動出聲。
當時,黃錦去傳旨,釋放被關在詔獄的高翰文與芸娘,一來一回花了幾個時辰,回到司禮監時,立馬對等著接班的孟公公道歉:
“差事耽誤了,讓孟公公多當了半個時辰的值,明兒我也替您多當半個時辰,您趕快吃飯歇著吧。”
按照孟公公的性格,正常來說,跟黃錦打完招呼就會下班走了,可這一次,孟公公卻多了一句話:
“宣個旨去了好幾個時辰,一準兒是把那個高翰文送回家了。黃公公,忝是同僚,我服你的為人,可也奉勸你一句呀,在這兒當差,也不能太菩薩心腸了。”
很明顯,這是孟公公善意的提醒,而這段話也暴露了孟公公的真實一面。
其一,對宮內外的局勢與情勢瞭如指掌。
僅透過黃錦遲到,就能猜到黃錦是去送高翰文回家了,這間接說明,孟公公對朝局與朝中人的情況看得很清楚——知道高翰文為何入獄,更知道誰會對高翰文不利。
其二,瞭解周圍人的性格。
孟公公了解黃錦的性格,所以才會猜到黃錦為何遲到,才會說黃錦太菩薩心腸。
同理,既然他了解黃錦,那麼勢必也瞭解司禮監的其他人,比如呂芳、陳洪以及石公公,也是因為了解每個人的性格與心思,所以孟公公才會選擇提醒“蠢直”善良的黃錦,而從不主動跟其他人說話。
因為,他相信黃錦的人品,也明白他的善意只會被黃錦當成善意,而不會被曲解為“別有用心”。
其三,置身事外是他的處事原則。
孟公公勸黃錦不要太菩薩心腸,這也從側面表明了他的處事原則——置身事外,管好自己,不能因為心軟,將自己置於險地。
孟公公的職場之道
用一句話總結孟公公的職場之道——不做瞎子,不做聾子,但要做啞巴。
不做瞎子,意思是,要把身邊的事與人看清楚。
看事不能只看表面,要看清事情的起因、走向、結果以及涉及其中的利害關係,只有把事情看通透,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
看人同樣不能看表面,不僅要看這個人說過什麼,還要看這個人做了什麼。
一個人的行為是以目地為導向的,也就是說,一個人真實的想法與目的,不在嘴上,而是做過的事上。
不做聾子,意思是,該聽到的資訊要聽到。
所謂的“與世無爭”,前提是要確保自身沒有危險,或是能夠及時躲開危險與是非,這不僅需要能夠看清時局與身邊人,還需要及時掌握資訊,資訊才是判斷與選擇的硬基礎。
如果單位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又何談明智保身呢,連哪個是陷阱都分不清,連暗箭發出的方向都猜不到,又怎麼能躲過呢?
要做啞巴,意思是,凡事心裡有數就好,但不要輕易說出來。
在官場與職場,會說話的人,確實更容易得到領導的青睞,但這不意味著,少說話,不輕易表態就一定是壞事。
有時候,萬穩萬當,不如一默,太多的是非都是從嘴裡出去的。
這裡一定要補充一句:在職場或是官場,最忌把同事當成傾訴的物件,你的心裡話,你的知心言,留在心裡就好。
當然,這是孟公公的官場自保之道,未必適合每一個人。
畢竟孟公公已經無所求了,不打算更進一步,維持住現狀對他來說足矣,所以“自保”便成了他的主要目的。
如果有所求,想要更進一步,那就是另一套職場之道了。
卿心君悅,讀別人的故事,過自己的日子。用文字溫暖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