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正月初一,一隻雄健的老虎把一群馬鹿追逐到了遼闊的松花江雪道上。
正在松花江雪道上游蕩的幾隻狼餓極了,不問青紅皂白,立刻把馬鹿群分割包圍,圍殺了兩頭弱小的鹿。
雄虎大怒:狗東西,獸王的獵物,你們也敢搶劫呀!大吼一聲,從江岸飛撲而下。狼血立刻像紅雨噴灑,染紅了此處的皚皚白雪……
★大年初一的松花江雪道
發源於長白山天池的松花江,穿越崇山峻嶺,流經撫松、靖宇、樺甸、蛟河、永吉等縣域,穿越吉林市……
自樺甸縣至吉林市,天池飛瀉之水彙集千百支流,形成了浩浩蕩蕩的一江碧水。春夏秋三季,上游各縣的農牧土特產品需要木船貨運到吉林市,再從吉林市運回棉花布匹以及油鹽醬醋鐵器等生產生活用品。
冬季,整個長白山麓松花江畔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一江大水變成了三四尺厚的堅冰。形成了牛馬爬犁行走的坦蕩如砥的爬犁雪道。船運的各種物資,變成了爬犁的冬季運輸。
這天是大年初一,山裡人都貓在家中過大年。以商旅為業的爬犁幫也因過年休假而停止了運輸。從吉林到樺甸,二百多里松花江雪道上既沒有一個行人,更沒有一駕往來的爬犁。
幾隻烏鴉落在雪道上,啄食著牲口糞便中糧食殘渣。時而哇哇大叫幾聲,更顯出雪道的空曠和寂寥。
遠遠近近,有幾隻狼在往來遊蕩。
冬季長白山區雪大,獵捕十分困難。附近的狼群便三三兩兩地匯聚到松花江雪道上,到這裡撿食凍死的牛、馬和人。
往來的爬犁幫人多勢眾,而且爬犁夥子們人人帶著一柄鋒利的大斧子。因而,狼不敢隨便接近爬犁幫。
除非有獨自到下游吉林市或者到上游山區辦事的爬犁,狼群才會盯上那些異常疲乏的馬。駕駛爬犁的人如果敢於反抗,那麼狼群極有可能把人也作為獵物捕食。
★一隻雄虎,追擊一群馬鹿
松花江雪道三道砬子江段南側的叢林中,一隻飢餓的老虎從雪窩子中爬起來,像貓一樣抻了個懶腰,開始外出覓食。
三道砬子有三塊巨大的岩石並肩矗立在山尖。這是松花江上的地標。從樺甸、蛟河、永吉三縣下來的爬犁或者船隻,看到三道砬子,就知道離吉林市只有三四十里了。
三道砬子山也是這隻雄虎的領地核心。雄虎常常站在三道砬子之下,俯瞰腳下數百平方公里的山嶺叢林,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領地的每一寸土地。
忽然,雄虎看見了山崴子裡有五六隻馬鹿正在啃食著山川中的山柳樹皮和枝梢。
長白山冬季大雪覆蓋五個多月,乾草枯葉被二尺多厚的大雪覆蓋。馬鹿、梅花鹿、狍子等草食類動物常常要刨開積雪才能尋找到枯葉吃。
現在,這群馬鹿正在津津有味地啃食著山柳皮和枝梢。這在冬季是馬鹿難得的美味。
雄虎把午餐定在這群馬鹿身上,於是藉助樹幹的掩護,快速地朝著馬鹿群接近。
老虎是百獸之王,龐大的體型,巨大的力氣,尖銳的爪牙和威武霸氣的神態,令百獸望而生畏,聞風而逃。所以,老虎獵捕基本靠伏擊。
但是,在快要接近馬鹿群時,林中風向突轉,老虎身上的氣味被鹿王察覺,於是立即帶領鹿群快速逃亡。
馬鹿的腿高且健,跋涉林海雪原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老虎雖勇猛,但追殺馬鹿卻成了明顯的劣勢。然而,雄虎今日實在太餓,所以獵捕馬鹿為食,志在必得。
老虎裝作若無其事,默默地不緊不慢地追蹤在鹿群之後。
鹿王碰上了這樣的老虎很頭疼。哪有這樣死纏爛打的獸王?轉了兩個圈子,它居高臨下一看,雄虎竟然不即不離地繼續跟著它們。
★一群餓狼,遊蕩在松花江雪道
此時,幾隻餓狼正在松花江雪道附近遊蕩。它們十分飢餓。每隻狼的肚皮都緊貼到了脊樑骨上,一個個弓著腰,夾著尾巴,一看就是典型的餓狼形象。
有隻狼餓急了,想捕食一隻烏鴉。未料烏鴉異常警惕,一旦野狼接近,立即早早地飛開。它可不想在餓狼面前撞運氣。
有的狼則張望著松花江雪道的上游和下游,期盼著那裡會出現一個行人,或者一駕孤獨的馬爬犁。如果出現,那麼這幾隻狼絕對會鋌而走險。
★馬鹿逃離,老虎不捨
鹿王知道三道砬子周邊是老虎的地盤,老虎有著地理優勢,一旦自己轉迷糊了,轉進了老虎的獵圈,就是送死。
鹿王決定穿過鬆花江雪道,到江東岸去。那裡是另一隻老虎的天下,說不定不會這麼倒黴就撞到虎口上呢!
此時,鹿王回頭看看,老虎根本沒有捨棄之意。只好帶領馬鹿群向著松花江雪道急竄。
馬鹿想逃離我的地盤?雄虎一愣。獵物從自己的領地流失,是自己的無能。老虎受不了這種自尊的傷害,於是決定在鹿群離開領地前消滅它們。
鹿王似乎知道自己在冒險,因為任何老虎都不會容忍自己領地上的食物自動流失到別人的領地上去。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因為老虎已經對它們勢在必得,因此只好拼死逃出這隻雄虎的領地。
老虎的最高時速可以超過80公里,幾乎是長白山動物世界中的速跑冠軍。
但是,虎的爆發力強而耐力較差。所以,老虎喜歡打伏擊戰和襲擊戰,絕對不會隨便浪費力氣。
現在,雄虎已經看出了馬鹿的圖謀,後悔自己把它們逼得太緊了。於是立即採取挽救措施,裝作放棄追擊的姿態,回頭朝三道砬子走去。
鹿王看到老虎已經放棄追擊,立即鬆了一口氣。動物和人一樣,突然到一片陌生的環境去生存,有些不太習慣。
不料,雄虎跳進一條水溝,向著江岸快速進發,它想堵死馬鹿外逃的道路。
★餓狼無食,自相殘殺
一隻狼,肚皮貼著冰雪,慢慢向著一隻啄食的烏鴉爬去。實在太餓了。如果能捉住這隻烏鴉,恨不得連毛都吞下肚子去。
烏鴉也十分飢餓,正在興致興致勃勃地刨動著一堆幾乎凍成坨的馬糞。它已經感覺到了狼的逼近。但是沒有看到這隻狼行走。向來聰明的烏鴉此時也糊塗了:這狼沒動腿怎麼還會往前走呢!
然而,這隻狼以電光石火般的速度動了。它一撲而就,一下子把自我陶醉的烏鴉按在爪下,接著一口咬斷了脖子。烏鴉只來得及哇了半聲。
此狼正想獨吞烏鴉,不想旁邊的狼竟然竄過來開始搶奪。動物世界,為爭奪食物而戰的情景比比皆是。不患沒有,而患不均!
一隻狼加入爭奪戰,引起了更多狼的參戰。飢餓難耐時,何不參加搶奪呢!於是為了一隻烏鴉引發的狼戰,竟然在松花江雪道上打得不可開交。
不久,捕鴉之狼被咬成重傷。重傷之狼知道狼界向來無情面可講,於是立即向著江畔逃走。它身上狼血的氣息,立刻誘發出其他狼最野蠻的狼性。它們立即包圍了這隻受傷的狼,然後一口氣把它咬死,並爭而食之。
★馬鹿想趁著狼戰之際過江,卻遭餓狼攔截
正在江畔雪地猶豫不決的馬鹿紛紛把目光投到鹿王頭上:是走還是不走?走就趕快過江,趁著狼群內戰。不走就趕快回到密林。這江畔一點遮擋沒有,太嚇人了。
鹿王終於下定決心,朝著江心一縱身就是六七米遠。鹿群紛紛跟上。
正在爭食傷狼的狼們,突然看到了奔突下江的馬鹿群。立刻紛紛離開死狼的骨架,開始圍截馬鹿群。
一隻體態碩大的孤狼一聲怒吼,充當起臨時狼王,號召各狼分工合作:大家分開班次,先是接力追趕鹿群,利用疲勞戰術分化瓦解鹿群。
一旦發現有掉隊的鹿,立刻實行第二條計策:切割鹿群,繼續追蹤鹿王,其餘狼圍獵落後者!
臨時狼王指揮得法。不一會兒,就把落後的兩隻比較弱小的馬鹿分割開來,一口斷喉。
★雄虎大怒,我的鹿,野狗也敢搶劫
此時,老虎剛剛從水溝中來到松花江雪道,想往回兜轉這些馬鹿回自己的領地,不想竟然被狼群截胡。
雄虎大怒:獸王的伙食,你們這幫野狗也敢搶劫?
於是大吼一聲,山搖地動,接著一縱十米,幾步竄進松花江雪道,衝進狼群就是一頓左抓右拍。當之者非死即傷。
狼群見老虎來勢兇猛,急忙躲避。雄虎卻見好就收,絕不戀戰,叼起被狼咬死的一隻馬鹿就往三道砬子森林中跑。
臨時狼王大怒:即便你是獸王,也不該狼口搶食。餓死也是死,戰死也是死。與其餓死在松花江雪道上,莫如和獸王一拼,戰死在松花江雪道上,也彰顯一下狼的野性和雄心。於是一聲長嚎,退卻的狼群重新包圍了雄虎。
雄虎不敢戀戰,想衝出去,奈何狼多。前推後進,左退右進,就像一個橡皮圈,鬆鬆緊緊,就是不破。
此時臨時狼王長嚎不斷,越來越多的狼聞訊向著這邊集中。
雄虎急於突破狼的包圍圈,回到領地避難。未料到狼卻越聚越多。
雄虎知道耽誤不得了,只好拿出指東打西的戰書,左衝右突。雖然拍死了兩隻狼,但自己的屁股和後腿也被狼咬傷。尤其是它那根當長鞭用的大尾巴,竟然差點被一狼咬斷。
雄虎絕對不敢再戀戰,扔下口中的馬鹿,一口叼住一隻猖狂進攻的狼,一蹦三米高,竄出了狼的包圍圈,一溜雪煙地竄進了三道砬子叢林……(作者簡介:王天祥,高階記者、作家,出版長篇小說等各種專著42部,撰寫電視劇200多集,創作歷史、文化、風光、紀實等專題電視片數十部,在各類報刊發表文章數百篇,發表網路文章千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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