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調好鬧鐘，搶下午2點的進口維生素D！”
“有人有低價渠道買紐西蘭那個全脂奶麼？”
手機裡的媽媽群，一如既往的活躍著。其實從來沒什麼特別重大的事，但當媽以後，我已養成習慣，有事兒沒事兒就刷刷看看。那個紐西蘭牛奶我過去也買，不過自從老公公司開始頻繁裁員，我就“斷供“，改國產奶了。
“你家娃都七歲了，其實可以喝普通牛奶了。” 一個媽媽回覆，“國產現在很多牛奶也挺好的，用不著花那個錢。” 我忍不住點頭，是啊，消費降級都到這份上了，沒必要的錢就別亂花了。
但那個媽媽沒再回應了。我猜大概是找其他群問去了。
● 群裡媽媽們的常規討論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大概能理解這種“降級建議”的刺耳，剛生完女兒的那幾年，我也是這樣，一切都嚴格依照專家的指導建議，能有機絕對不菜場，能親手做輔食，絕不買袋裝食品。那種接近強迫症的狀態，現在想想都覺得可怕。但那會兒沒覺得，就知道 如果做不到能做的最好，就會在某個虛無的標準裡，成為不及格媽媽。
生娃以後發生的改變是我始料未及的。
一開始講真沒概念，只不過是在懷孕時看了些科學育兒的書，得知孩子三歲以前是大腦機能發展最迅速的時期，營養要跟上；時不時的，我媽也會告訴我，當年她養我的時候：雞蛋羹頓頓要有，所有東西都是她自己做的。
“咱家雖然條件不行，但帶你我是絕對用心”這句名言，我聽得頻繁到耳朵生繭。
大概就是這些觀念影響了我。女兒出生後不久，我就開始加入各種媽媽群，群裡媽媽們會建議看《居民膳食指南》，我也會隨之開看。漸漸地，本地有哪幾家有機農場，超市裡的醬油是什麼執行標準，配料表裡鈉含量和總熱量... 就成了我的日常。微信通訊列表裡，因媽媽們的介紹，還增加了好幾個賣三年老母雞和農家土豬肉商戶的聯絡方式。有時為了搶尖貨，還會把他們的對話方塊置頂。
自然，我也從一個月下廚房不超過兩次，想吃什麼隨意吃，一步步變成了研究熬高湯，講究食材產地， 成為自制“預製湯底”的純天然無新增愛好者。
一切的變化都是悄然無息的，但一切的變化又似乎是命中註定的。
那會兒老公收入還行，每個星期，我都會找一天時間，用專門跟農戶定的散養吃蟲老母雞，或者穀物飼養的豬大骨，加上託朋友在南方買的最好的瑤柱或火腿，熬煮出海陸“高湯”，放到冰格里凍起來。
這是我跟群裡的媽媽專門學的。這些群裡分享出來的食譜還一再提醒，孩子越小，鹽分攝入量要越少，所以上好的諾鄧火腿都不是最佳選擇，乾貝最好，還有蝦皮，帶點天然鹹味，鮮味還十足，還能補鈣。
“這種湯專治挑食。” 其他媽媽會不斷跟我分享她們的成功經驗，“湯鮮，好喝啊，還自帶補鈣補磷功效。你就記得多泡幾遍，讓那個幹腥味去掉就行。” 群主說廣西北海產的最好，還給我了一個她經常買的連結。我幾乎是想都沒想，就下單了半斤。
我家女兒多少有些挑食的毛病，能補鈣補磷增香添鮮讓孩子多吃飯，輕易刺中了我痛點。
“乾貝的閉殼肌裡儲存著豐富的呈味氨基酸，這是對抗海水滲透壓的產物。晾曬後，閉殼肌內的蛋白質停止水解。鮮味物質被牢牢鎖住。” 最近播出的《風味人間5·香料傳奇》裡，解釋了為什麼乾貝會那麼鮮。我也是看了後才知道，以前老在粵菜館子吃得停不下來的XO醬炒芥藍，裡面的XO醬就是乾貝做的。
XO醬我是還沒學會做，但自制高湯，有機蔬菜做菜泥，網購法國深海鱈魚做魚丸…已十八般武藝的精通。這種高度警備的狀態，一直延續到女兒三歲，才開始放鬆。當然，也要感謝身邊媽媽們的相互鼓勵和分享。
我記得有次在群裡詢問最近哪裡有上好的幹松茸，打算熬些蘑菇湯，另一位媽媽甩出了一個無新增的松茸蘑菇粉的連結，說直接用這個吧，簡單，炒的菜就有鮮味。
我清晰地記得自己下意識的抗拒，以及群裡其他媽媽們隨之而來的應聲附和。她們紛紛跳出來說自己都在用，我才意識到，孩子長到一定年齡後，媽媽們也是會自主放鬆的，允許自己不再偏執，而是去試試這些可以解放神經的流水線產品，比如配料表乾淨的鱈魚丸，比如無特別新增的蘑菇粉。
其實我小時候，我媽也偷懶過。那些她選擇“偷懶”的日子，在我記憶裡，反而是我們家吃飯，真正快樂的日子。
比如這個季節，爸爸回來會說別太累了今晚吃涮羊肉吧，我媽就會快樂地去市場羊肉攤“旋”兩斤羊肉片，把廚房各種沒吃完的蔬菜都整出來，美其名曰“清冰箱”。湯底也簡單：白開水，香菇，大蔥。蔥沒有姜也行，但幹香菇必不可少。一套下來她用不了半小時，我們也能吃得輕鬆快樂。
過去比不上現在，條件不允許時常買老母雞，我們 也壓根不知道瑤柱這個南方食材。香菇就是老媽那代人，做菜起鮮的秘密法寶。家裡常備一袋香菇，做什麼湯都可以剪幾顆放進去，價格不貴，味道還好。白開水裡放兩顆，會立刻讓火鍋擁有奇妙的香氣魔力。
按照《風味人間5·香料傳奇》的說法，中國人從南宋時期，就發現了香菇的秘密。“摘下後菌菇味了儲存被幹制，香氣的奧秘也意外被發現。這讓它脫穎而出，在6000多種菌菇裡獨享了香字的頭銜。”
也是那次群裡媽媽們的推薦，把我“死去的”記憶喚醒了。她們說的蘑菇粉樓下超市就有賣，所以我轉身就買了一瓶回來。瓶身上，這個產品的所有文案都戳著我這個當媽的心：“只有自然健康鮮，不額外新增隱形鈉”。翻身看了看配料表，的確不差，“食用鹽，玉米醬粉，澱粉，菌菇融合粉（姬松茸、香菇、草菇、松茸）…”
那天晚上，我就試著用這個粉和家裡還剩的一些青菜胡蘿蔔，配上幹香菇做了個面。我一開始還擔心女兒可能會嫌太素了不吃，後來才意識到自己多慮了，姑娘那麼小壓根也吃不懂。配合著自己彩色的輔助小筷子，她很開心的就吃掉了一碗麵，湯也喝了。
—— 這麼說來，我說不準就是最早的一批“爛尾”媽。畢竟在那個時候，我就意識到了，小孩子其實根本吃不懂什麼好什麼不好，也是從那次之後，我逐漸把她的雞蛋換成了普通蛋，自己也不再卷死自己般的做麵包熬高湯了。我媽的幹香菇秘密，傳承到了我這裡，不想花大價錢買雞，我就幾顆瑤柱幾顆香菇，熬出的湯女兒照樣能吃得精光。
當然，“會不會不夠營養”這個念頭有幾次也冒出來過，但立刻被我火速按回去了。在媽媽的休息夠不夠和孩子吃得夠不夠之間，我想，大概前者的問題更迫切需要解決。
就在昨天，還發生了一個事件，讓我再次調整認知。
我跟媽媽群裡的一個媽媽，相約去接孩子們放學。她兒子路過一個路邊攤的時候，輕鬆地轉頭問我們，“我可以吃臭豆腐嗎?” 我以為這個媽媽會跟我一個反應，就是拒絕，於是沒開口阻止。誰料這個朋友張嘴就是，“好啊”。
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臭豆腐口味這麼重，調味料這麼多，這麼小的孩子就吃，不是對味覺有影響嗎？我女兒也是，一臉狐疑先看了看這個媽媽，又看了看我。我拉著女兒的手，趁男孩子在等臭豆腐的功夫，問出了顧慮的問題。那個媽媽倒是很隨意，說“沒關係的，也沒吃多少，不用那麼緊張。這個年紀更重要的不是營養，是怎麼教他為自己的決定買單”。
我感慨這個媽媽的認知超前，也悄悄地羨慕起了她的輕鬆。在我眼裡，她健身，做甜點，在學校門口接娃的時候，總是穿得最明亮好看，即便是做家庭主婦，也每天打理好自己的睫毛，用心搭配首飾。她是媽媽們裡面最耀眼的那個，也很少在群裡搭話說什麼產品好。孩子的成績也不用她擔心，前十里總會有她兒子。
回過頭來說，臭豆腐的可能也沒有那麼多科技很活兒。“幹香菇和冬筍發酵三年，濃鮮伴隨奇醜”，也是在最新這集的《風味人間5·香料傳奇》裡，我才意識到，原來臭豆腐的風味來源，竟然也是幹香菇的功勞。
“你想想，我們小時候，不都吃是路邊攤，吃5毛零食，吃全是味精的東西長大的麼？現在不也都好好的”，她一邊共享著兒子的臭豆腐，一邊跟我說。我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位廚師對味精的評價，他說味精其實拯救了很多家庭，因為很多家裡做飯，確實不好吃，但味精讓家裡平淡的味道變得鮮美，孩子也覺得家裡的飯好吃，回憶起來，也很幸福。
雖然，我還是不會選擇讓味精進入廚房，那也許是媽媽荷爾蒙最後的倔強，但是，我的確已經越來越心安理得的放入各種流水線生產的調味料。
作為初代“爛尾媽”，我目前最新的想法，是直接把家裡所有的幹蘑菇、幹海帶和乾貝打在一起。這樣連泡發都省了，自制的粉專門用來做湯，商業的粉就用來燒菜。這樣的話，自己休息的時間也更多了。
前陣子我還在網上看到一鍋出十菜，感覺也是個新潮流。雖然出十個可能太“超前”，但三個應該難不倒我。加上我有這些神“鮮”粉助攻，我覺得，應該也會挺好吃的。
《風味人間5·香料傳奇》的第四集《秘香尋蹤》裡，我們深度介紹了集合調鮮和調香為一體的香菇和乾貝（也叫瑤柱）。這些家常香料裡還有哪些不被人所知的秘密用法？哪些我們可以運用到家庭烹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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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味人間》主創將攜《風味人間5·香料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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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大龍勉、斯小樂
編輯｜梅姍姍 視覺/創意｜BOEN
攝影｜《風味人間5·香料傳奇》、《風味人間3·大海小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