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話說公元前672年春,陳國公子完流亡來了齊國,正庭燎招士的齊桓公甭提有多開心啦,馬上要委公子完以重用,上不封頂的給開出齊國上卿的待遇,能審曲面勢的公子完非常低調地出任齊國的工正。工正,是管理齊國手工製造業的主官,可能是下大夫的級別吧。鑑於公子完的賢名和陳國公國公子的身份,齊桓公安排給公子完一塊采邑田邑,還為公子完聯姻齊國國內的第一家族國氏家族,公子完娶了齊國上卿國懿仲的女兒,自此,公子完成為了齊國田氏的第一代。
公子完侍奉齊桓公掌管齊國的手工製造業,也算是專業對口的,因為當時中原之地,陳國的手工製造業是最為發達的,品類齊全人才匯聚,陳國手工業正有需要溢位的規模趨勢,齊國就給承接了。公子完的到來,為齊國手工製造業的換代貢獻了產業升級的核心價值,公子完比管仲、鮑叔牙都年輕,但是先於管鮑去世,公子完應該是殫精竭慮地奉獻給了齊國製造業的繁榮發展。
田氏第二代接棒的叫做田孟夷,孟是田氏嫡長子的身份標籤,夷是名字,看起來了公子完不只生育一個的。田孟夷那就是出生於公元前670年前後了,世襲工正一職接任田氏一族家主的時候,才24歲的樣子。
田孟夷大約活到了公元前607年前後,享年64歲,擔任田氏一族家主和齊國工正的時間有三十九年。田孟夷活到齊惠公即位,那就是完整經歷了齊桓公群公子五子奪位的齊國政壇亂局,從公子無虧、齊孝公、齊昭公、齊懿公直到齊惠公等五任齊國國君,中間還有短暫的齊昭公的兒子齊君舍,田孟夷都安全避過了風險期。
看來公子完不僅教會了田孟夷的生存技能,還遺傳了生存智慧的強大基因,讓田孟夷能度過五次劫難,這種生存能力不是浪的。
到了齊惠公即位,齊桓公群公子中具有奪位資格的齊惠公是最後一位了,所以理論上齊國國君的順位繼承問題基本上是明晰了,只要齊惠公不太離譜的話,應該就是他的這一脈來嗣位的。於是田孟夷也就放心地將家業交棒給了他的兒子田孟莊。
田孟莊,孟也是田氏嫡長子身份的標籤,莊是他的名字,田孟夷生育的子嗣也不只有一個的,田孟莊還有其他兄弟。
貳
田孟莊可能出生於公元前643年,或者更早的時間也是可能。如果要更早的話那應該是在公元前646年,田氏第一代的公子完等到第三代出生了才離世。
所以完整經歷齊桓公五子奪位兇險境地的,還有田氏第三代的田孟莊,只是田孟莊年齡小而且被他爹田孟夷保護得不要不要的。
公子無虧奪位時(公元前643年至前642年在位),田孟莊3歲;
齊孝公昭奪位時(公元前642年至前633年在位),田孟莊4 歲;
齊昭公潘奪位時(公元前633年至前613年在位),田孟莊13歲;
齊懿公商人奪位(公元前613年至前609年在位),田孟莊33歲了;
齊惠公元奪位時(公元前609年至前599年在位),田孟莊37歲了。
田孟莊接任田氏一族第三代家主的時候,有39歲了,馬上進入四十不惑的段位了。
大約可以這樣推測,公子完聯姻國氏,那麼田孟夷有可能娶了高氏家族的族女,而田孟莊可能聯姻鮑氏娶鮑家的族女為正妻。田孟莊娶鮑姒的時間是在齊昭公在位時期,鮑氏一族還在蟄伏中,與田氏可謂門當戶對的。鮑氏一族,在齊國也有封地鮑邑,鮑邑在現今山東濟南歷城區一帶,大約春秋初期,杞國的公子敬叔入仕齊國為大夫,有了鮑邑的采邑因此就有了鮑氏。齊桓公五子奪位期間,鮑氏一族加入上卿國氏、高氏的陣營,與聯姻國氏、高氏的田氏自然就親近起來了。
鮑氏一族以耿直聞名於齊國,而田氏第三代的田孟莊也是耿直的鄰居呆萌,深得鮑氏家主的認同和賞識,透過高氏家人的保薦,田氏和鮑氏結成了親家,時間大約是在公元前623年前後,因為這一年魯國國君魯文公來齊國迎娶齊昭公的女兒,趁著齊魯聯姻的好彩頭,田鮑兩家也聯姻了。
公子完給嫡長子田孟夷取名“稚”,寓意有著要在齊國萌芽紮根期待的意味;字“夷”則寄託了平安成長的期望,比如化險為夷;
而公子完給第三代取名“湣”,則有著預警的意味,保持警醒時時警惕紛亂不定的現實局勢;字“莊”,則是寄予沉著穩重“不矜而莊”的莊重不自大的勉勵。
總而言之,經歷過一輪陳國動盪的經驗教訓的公子完,臨終前夕應該是預警到齊國未來動盪的走勢,才會給第三代的孫子取了警示意味的名和字。
話說田湣孟莊小時候,入小學學習六藝,禮、樂、書、數、御、射,只要有疑問的,他就會追著教習先生一頓追問為什麼,有時教習先生都得連夜翻閱簡冊,以備田孟莊無休無止的追問;
練習駕御馬車,他非得每一輛馬車都要駕乘一遍,還會跟著擔任其他小學員的車右,一個一個地觀察他們的駕乘,然後還會要求每一個小學員學著他將每一輛馬車駕乘一個遍,他要觀察和評估每個小學員駕駛馬車的穩定性,每當這個環節,教習又樂得清閒的樣子;
小小的田孟莊,小時候將自己擺弄得像極了一個報更的更人,做什麼都是守時的,準時起床、準時用餐、準時讓家僕接送自己上學堂、準時習讀功課、準時入眠;
有時候功課簡易了一些,田孟莊用的時間少了許多,便打坐入定了一般,他的母親看不過去了,過來提醒他得動一動了,他會回答說,還沒到下一個功課的時辰......
叄
如果說田稚田孟夷世襲齊工正的職位,公子完可能還要花費一番功夫開導的話,那麼田湣田孟莊會接手工正的活簡直就是渾然天成的,打小田孟莊就迷上了造車的工藝。
後來,田孟莊從選修的功課《周易》中為自己對專業領域的專注鑽研找到了理論憑據:“夫易,聖人之所以極深而研幾也。惟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惟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惟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
大體的意思就是說,做學問,要深入,只有深入研究,就能夠到達天底下的志向;做學問,要細微,只有細微,才能成就天底下的追求;做學問,要專注一心,欲速則不達,功到自然成。所以要“極深研幾”,往細微處深入鑽研。
田孟莊就稟承呆萌理工男的稟性,格物致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造車人。
後來,齊桓公的五公子商人篡位前夕,暗地時到處拉攏同盟,找上田家的時候,田氏父子二人都埋頭工正署一心研究造車工藝的提升。年輕的田孟莊倒是客氣地接待了來客,但是所有的話題都圍繞馬車,倒像是逮著了一個自動上門的使用者,給使用者做回訪一般,一個勁地打聽客戶對用車情況的意見、建議、需要改進的細節等等。一時間“車痴”的人設傳遍了齊都臨淄,但凡有人對用車情況有想法,都會主動找上門來,約茶海聊。
齊惠公二年,田氏第二代家主田孟夷去世,39歲的田孟莊自然世襲,接任田氏一族第三代家主和齊國工正職位。這時田氏一家的家族成員結構大約上這樣的,田家二代、三代、四代並存的,田家二代的太主母田高氏有57歲了,田家三代的家主田孟莊39歲、三代的主母鮑姒氏34歲,田家四代的嫡長子田須無16歲。
這第四代田須無,名字是他爺爺田稚田孟夷給取的。他爺爺被田湣田孟莊的呆萌給雷得不行了,對孫子有個期待吧,就取了《尚書·益稷》“懋遷有無,化居。烝民乃粒,萬邦作乂。”中“懋遷有無”的無字,寓意買賣貨物、互通有無的意味。加上一個須字,取須得、必須的警醒。所以連貫起來的意思是田家必須做到互通有無,互通有無的前提是得讓貨物流通起來,得首先讓人的大腦通達起來。
所以田須無的爺爺田孟夷做家主的時候,田須無是各種無厘頭的,整日裡放飛自我的樣子,渾不吝的狀態是一家人的潤滑劑。
輪到田孟莊作家主了,準備收拾田須無,讓田須無跟著自己專注工正署治理下的一項手工細活,田須無是各種耍賴,但還是架不住田孟莊的各種精細化、機械式的報更式管理,田須無被逼無奈才決定學做戰車。
肆
公元前589年6月發生的齊晉鞍之戰,齊頃公的戰車是率先向晉軍軍團陣營發起衝鋒的,然後為了救出李代桃僵被晉軍俘虜的車右逢醜父,齊頃公又親自為車左,齊頃公的戰車三進三出晉軍軍團營寨,雖然沒有救到被俘虜的逢醜父,但是齊頃公愛將如斯的義氣也博得了晉軍軍團一眾將領的感佩。之所以齊頃公能夠三進三出晉軍營寨,齊頃公乘御的戰車“齊侯戰車”是立了第一功勞的,因為戰車堅固到足以支撐住齊頃公的任性,有底氣才任性。
這部“齊侯戰車”就是田孟莊、田須無父子聯手監製的大手筆鉅獻。
公元前589年齊晉鞍之戰的時候,齊頃公50歲,齊頃公的兒子齊國世子環(未來的齊靈公)19歲,齊頃公父子內心裡是魏感激田孟莊、田須無父子的。這一年田孟莊57歲,田須無34歲,後來,田須無就負責跟進齊國公室的馬車事務,與世子環的接觸自然就多起來了。
再後來,齊頃公去世之後不久,田孟莊也去世;齊世子環繼位為齊靈公,田氏家主也由第四代的田須無世襲接任,田家第四代與齊國公室的淵源就此啟動,自然那是後話啦。
正是田家第三代田孟莊“極深研幾”精緻製造的精湛工藝為田氏飛黃騰達打下了極為厚實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