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玻璃凝望著幾千年前的凝望,總有一刻我的腳印和它們曾經主人的腳印跨越時空重疊,文物是有生命的,是真正意義上的時空旅行者。”
一縷笛音劃破8000多年時光……在河南博物院,旅行者們不僅可以見到河南博物院九大鎮館之寶——賈湖骨笛,還能親耳聽到它演奏的樂曲。
賈湖骨笛是迄今為止發現的中國最早的樂器實物,小巧的一支在蓮鶴方壺等國之重器的映襯下,稍顯低調,卻絲毫未被掩蓋光芒。縱使已經跨越8000多年的時光,笛身仍晶瑩亮潔,上面整齊排列著7個小圓孔。
據河南博物院院長馬蕭林介紹,1987年,賈湖骨笛出土於河南舞陽縣賈湖遺址。這支賈湖骨笛長23.6釐米,上面有七個音孔,經專家認定,它是一種運用特殊方式吹奏的管樂器,骨笛音孔的位置計算得十分準確。
首先要找出宮音,宮音是中國古代五聲音階當中的一個音階,相當於我們現代音樂當中的“哆(do)”,再根據宮音來推算其他音孔位置。由於骨管粗細不一,所以容易產生音差,我們的先民又在七孔旁開有小孔,來加以校正。這種製作方式,跟今天民族管樂器當中的做法十分相似。
從發現到複製仿製,賈湖骨笛重獲“新聲”花了10餘年的時間。賈湖骨笛看似只是一支鑽了多孔的骨管,但其製作、計算、使用非常複雜。即便在科學技術發展迅速的今天,製作一支合格的骨笛也並非易事。
“難就難在選材,還有它製作過程中對細節的把控上。”馬蕭林告訴我們,過去10年間,由於鶴骨原料極為難得等原因,均未成功。直到2018年,修復團隊才找到合格的鶴骨標本,並有了相對完善的製作方案。最終,耗時兩年才完成這支骨笛的複製工作。
不僅是賈湖骨笛,河南博物院華夏古樂團已復原、複製各類音樂文物300餘件套,並依託音樂考古學家的研究,根據歷代樂譜、文獻和民間音樂遺產,編譯、創作了100餘首華夏古樂。
源遠流長的傳統文化,豐富多彩的音樂文物資源,化為震撼人心的旋律,音樂聲聲,古鐘鏗鏘,華夏古樂無疑是讓文物“活起來”的重要載體,其身後的豐富內涵正以獨特的風格展示於世界。
除了“穿越”千年前的音樂會之外,河南博物院最熱鬧的區域當屬文創產品區。
“開盒一把鏟,寶物自己挖。”
失傳的寶物——考古盲盒。
為了還原考古體驗,河南博物院將時下流行的“盲盒”概念和文物結合,把青銅器、玉器、瓷器、陶器等質地的“微縮仿製品”藏進土中,附有迷你洛陽鏟以及其他小型清理工具。
文創產品區特留出了“工作臺”,瀏覽完國家寶藏之後,你可以現場“探寶”過足“考古癮”,進一步感知中原文化的魅力。
除了“頂流”考古盲盒系列,由婦好鴞尊衍生而來的寶物巧克力、冰激凌、冰箱貼、天氣預報瓶等文創產品也受到大眾的歡迎。
上圖:河南博物院的古錢幣巧克力。
下圖:婦好鴞尊金屬書籤。
甚至,河南博物院還推出了首個3D版數字文創“婦好鴞尊”,一經上線瞬間便被搶購一空;靈感來源於杜嶺方鼎的玻璃方杯,霸氣十足,炯炯有神的雙目,似乎在不停引人用它品一杯佳釀;萌態十足的杜嶺方鼎胸針,讓青銅器有了別樣的時尚感……
近年來,博物館的功能不斷豐富,特色展陳、研學講座、文創IP孵化、沉浸式展演……河南博物院更是走在了“時尚”的最前沿,大膽創新,使千年前的文物重新走進了人們的生活中,變成民眾能觸控到的“中華文明”。
上圖:饕餮乳釘紋四方杯。
下圖:雕刻的寶物——傳拓盲盒。
近幾年,河南博物院院長馬蕭林欣喜地發現高考報考志願選擇考古學、博物館學、歷史學等專業的學生越來越多。
“中央領導人發表的兩次重要講話都與考古和中華文明探源工程相關,社會各界對於考古的關注度空前高漲。同時,考古文博系統也需要大量的專業人才。”
河南博物院院長 馬蕭林
在馬蕭林看來,學考古、文博和歷史等專業,在未來會有比較好的發展前景。說明中華文明探源等重大工程將後繼有人,中華文明的大樹也將在中國乃至世界青年一代的推動下葉茂根深。
回憶起自己的考古事業生涯的開端,距今已經有30多年了。
1992年,憑著一腔熱愛,馬蕭林進入考古行業。此後,在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工作數年,參與10餘項重要考古調查和發掘專案,包含中澳美聯合考古隊在伊洛河流域的考古調查,河南靈寶鑄鼎原地區的考古調查,以及孟津妯娌遺址、靈寶西坡遺址、鄭州商城的考古發掘工作。
2017年6月,馬蕭林調任河南博物院院長,憑藉著《唐宮夜宴》《元宵奇妙夜》等節目,加之“考古盲盒”、華夏古樂線上音樂會的“出圈”,河南博物院迅速吸引了大眾的目光,成為行業裡當紅不讓的“新晉頂流”。
河南博物院推出的唐宮夜宴版仕女樂隊系列盲盒。
河南博物院鎏金盲盒文創產品青銅器貼金體驗套裝。
“考古盲盒”的出圈,帶來更為直觀的結果即經濟效益。
據馬蕭林介紹,河南博物院文創產品發展之路始於2019年2月,當年銷售額為200萬元;2020年底,銷售額達到800萬元;2021年,銷售額超過4000萬元;2023年,銷售額4000萬元。
“博物館由於其自身特殊屬性,在考慮經濟效益的同時我們也需要兼顧其社會效益。河南博物院的文創產品生產廠家所在的河南宜陽縣下龍村,曾是一個貧困村。從最早的小作坊生產,到其製作工廠逐漸擴充至三、四十人,該廠工人月均收入近3000元,考古盲盒的生產解決了部分就業問題,推動了當地經濟發展。”談及此事,馬蕭林臉上驕傲的神情溢於言表。
不僅是文創產品,在陳列展覽、宣傳推廣、平臺合作等方面,河南博物院都做了大量突破性、創新性工作。
“最基礎的工作是把文物的基本陳列做好。利用科技手段讓文物能夠動起來、活起來。讓年輕人,特別是青少年能夠喜歡。其次是透過新媒體,如微信、微博、抖音等平臺,利用科普形式在網路上快速傳播,讓更多的公眾,特別是年輕人能夠看到文物及其背後的故事。”
在馬蕭林看來,博物館是保護和傳承人類文明的重要殿堂,是連線過去、現在與未來的橋樑,亦是收藏、研究、展示、傳播文化遺產的重要場所。而如何讓這些文化遺產更好地展示在公眾面前,也是這個鏈條上最為重要的環節。
妙手復丹青——紙質修復。
纂刻大師。
隨著大眾對考古的關注度越來越高,博物館遊覽亦被“煨”熱,河南博物院的“忙碌”只是整個博物館行業的縮影。馬蕭林認為,這是一種很好的現象。然而,看著河南博物院門口排起長隊的人群,這位網紅院長又有了“新的煩惱”。
Q:考古盲盒“火了”,您的心情是怎樣的?
A:考古這些年非常火爆,2020年9月,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三次集體學習就聚焦考古這個話題,盲盒的概念也在社會上火爆出圈,這也是一種很好的契合。
首先,觀眾肯定是喜歡這種文創產品,再經過自媒體的傳播,考古盲盒很快就“火”了起來。由於社會上對拆盲盒這一潮流褒貶不一,在最初的時候,我們也很緊張,時刻關注著網路輿情。到後來,我們發現收到的反饋基本都是正面的,於是決定沿著這個路子一直走下去,後續又研發了各種互動體驗類文創產品。
Q:河南博物院被稱為最“潮”的存在,作為嚴謹的考古工作者,您如何看待“潮”這件事?
A:我們既要把精力聚焦在文博基礎工作中,更要關注研究社會方方面面的現象,同時也要充分用好人才,鼓勵激勵年輕工作者不斷創新。
對於“潮”,我的感受就是我們要與時俱進,瞭解年輕人、青少年喜歡什麼,從而可以站在他們的角度上,產出能夠吸引他們興趣的產品,從而讓他們主動去了中國傳統文化,認識中國傳統文化,最終去積極弘揚中國傳統文化。
絹舞飛天。
Q:河南博物院火爆出圈,作為院長,您還有什麼“煩惱”嗎?
A:隨著近幾年的發展,就目前而言,河南博物院展示空間不夠,我們新的展覽方式、展覽理念不能很好地在這樣有限的空間裡面得到體現,所以下一步我們也在謀劃建新場館,所以空間小是我們的第一個煩惱。
另外一個是展覽主題的選擇,展覽主題的選擇需要建立在很好地滿足觀眾需要的基礎上。特別是在社會教育和研學方面,我們應該充分利用館內豐富的文物資源,深入挖掘其價值,來更好地滿足中小學生,乃至整個社會對文化的需求,在這方面我們還有大量的工作要去做。
編輯/張瀟
文/李楚薇、Tasia
圖/河南博物院
本文原刊載於《時尚旅遊》2024年1月刊 本文有刪改
新媒體編輯/張婷
視覺設計/Apr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