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豎井裡揮汗如雨。我這是在挖第二口菜窖,為了佔據這個位置,我還和前樓的老孟家吵了一架。
老孟家打算在距離我家院門二三米左右位置挖菜窖,那正是我家人回家必經之路,老孟家要是在那裡挖菜窖,我家人進院門都要繞道,這是欺負人,於是我搶在老孟家動土之前先下手。我把菜窖開口位置向院門口靠了一點、偏了一點,不給老孟家挖菜窖留餘地。老孟家老大拎著鐵鍬氣勢洶洶吵,我不理他繼續挖土,我把菜窖開口一鍬一鍬加大,一鍬一鍬把菜窖加深。
美好事物建立起來緩慢又困難,可是要說到破壞,能快到令人瞠目結舌。文革前的大院乾淨優美,足夠寬的樓間距,樓房前後種滿柳樹,塗著綠色油漆的板障子,把大院圍攏的整飭嚴實。一九六六年夏季,佩戴袖標的年輕人闖進我家花園,瞬間就把花園蹂躪了。我家被蹂躪的花園像對空放出了訊號彈,大院裡其他花壇隨即盡數被毀,大院裡除了樹幹粗大的柳樹楊樹糖槭樹,能開花的梨樹、杏樹、李子樹全被齊根砍斷;板障子從被扒開口子到全部被拆了燒火,也沒幾天工夫。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人都來不及感嘆,不知誰在操控,大院全體居民都加入了一場土木大戰。一層的居民把自己家窗前那塊空地圍攏起來,二層的居民在樹趟子外蓋了板棚子。外部環境的改變,配合大部分教師去了農場、農村,空出來的房間住進學院的工友。工友家人口眾多,生活用品儲備需要板棚子需要圈個地盤。這都是秋天發生的事兒。
轉年春季化凍,又一番土木大戰上演,不同於上年秋季的往上發展,這回輪到向地下要空間。入冬後人們忽然發現,商店沒有了蔬菜供應,儲存秋菜就成了必需,菜窖就一口接一口遍地開花。
我家有了兩口菜窖後,我打算再挖一口。
我家的日常伙食安排已經歸我了,家裡七口人,一口菜窖存的菜根本不夠,兩口菜窖也維持不到初夏。如果有三口菜窖,吃菜問題就能從根本上解決。
院裡鄰居們家裡有兩口菜窖的少之又少,有三口菜窖的就我家,論起毀壞環境,那我也是一馬當先。姥姥說我就是閒得難受,有勁沒處使。
榜樣力量是無窮的,我成天上上下下鼓搗泥土,鄰居們被感染了,紛紛在菜窖上下功夫:加固,翻修,加深,加貓耳洞。夏天天氣晴朗時,家家菜窖都開啟蓋子通風,走過路過,打探的目光中就比出高低了。過去老話說“漢子街上走,帶著女人手”,新階段新話說:“過得好不好,就去看菜窖”。
樓前樓後快要無處下腳了,後知後覺的鄰居們,把開闢菜窖的目光投向大院正門附近,那個區域很寬闊,兩側樓房相距頗遠,兩條樹趟子中間地段除了中心道路,其他地方就像公海。
我家樓最南邊一層那戶人家,率先去正門附近開闢新大陸了。
去大院正門附近尋找新世界的男人,人送外號魯大肚子,在紮緊腰帶的歲月,他腆個大肚子,襯衫不繫扣,一團肥膘嘟嚕在腰帶上,向全世界宣告他吃的好喝的好。
魯大肚子一個幹水暖的,又不是廚師,胖的沒來由。如果就他自個兒胖,誰也說不出啥來,問題是他老婆也胖。魯大肚子個子高,胖就算了,他老婆就像個冬瓜了。魯大肚子自來熟,見人就打招呼,他的招呼從來就是吃啦。魯大肚子是山東人,他說的吃啦打嘴裡出來,就是呲啦;他嗓門大,那呲啦一聲要刺破人的耳膜。魯大肚子熟人多,誰家暖氣漏水或下水堵了都得找他,他端著拿把,不給他油水就拖你好幾天,於是他兩口子胖成了一種標識:卡油。
魯大肚子溜達到大院正門口,東看看西瞅瞅。
板障子整飭嚴實的時候,大院有兩個門,正門在南側,能過馬車汽車大卡車;偏門在院子北角,小北門,只能過人過不去車。板障子沒有了,也就無所謂大院了,四通八達,哪裡都是出入口。這時候的正門地帶,反倒沒有人走了,中心道路成了擺設。正門兩側樓房前後板棚子連成了片,看不見一層的住戶窗戶。沒有孩子們玩耍,樹趟子中間雜草叢生,枝繁葉茂的柳樹把二層也遮掩的嚴實。
大院有板障子的時候我在大院裡瘋跑,沒有我跑不到的地方,板障子沒有了,好些樓後我不去,草叢中有黃鼠狼。
正門東側樓房是四號樓,西側是五號樓,五號樓一層最南邊的窗戶沒有被圈,那是唯一袒露的視窗,那個窗口裡面是大院的收發室。大院原來設施齊全,有鍋爐房、食堂、奶站、收發室、維修站。大部分教師搬走後食堂最先取消,文革後期奶站也取消了。收發室一直保留,收信件包裹單,貼告示上傳下達,給外來人員詢問提供幫助。隨著來往信件的減少,收發室的辦事員老柴,閒成了幹部,穿著制服揹著手,裡裡外外踱步。正門沒有了,門框被拆了燒火了,也就不用操心上鎖,老柴空剩一個柴大門的綽號,讓人們還能記得曾經的院子。
同在單位的服務系統,魯大肚子和柴大門很熟,他倆年齡相近,魯大肚子有仨兒子,柴大門只有一個寶貝閨女。魯大肚子搬來就是大胖子,沒人見過他正常身的形象,柴大門倒是不胖不瘦,還算標準。他倆有一個共同點:老婆都是家庭婦女,大字不識一個。
魯大肚子摸進收發室,柴大門嚇一跳:來啦?
我挖菜窖的地方,你幫我研究了沒?
我早就幫你研究了,四號樓西邊,正對著我這窗戶,就那塊地兒。
魯大肚子兒子早在自家窗外挖了一個菜窖,正好挖在當道上,當時就有鄰居提意見,魯大肚子媳婦出來嚷嚷:就這旮旯了,咋地?
鄰居們背後恨恨地罵,可人,誰敢把人家咋地?
晾曬大白菜的時節,菜窖口都白菜鑲邊,鋪天蓋地的大白菜,沒給行人留下腳的地兒。我爸中午下班去買肉,回來路過魯大肚子家,他家的白菜擺的更密,我爸只好貼著牆根兒走。魯大肚子媳婦從她家門裡出來,貼著牆根兒迎向我爸,我爸趕緊躲閃,魯大肚子媳婦卻用肩膀撞向我爸,我爸一腳沒站穩,踩到了白菜上。
我的白菜!
魯大肚子媳婦張開雙臂叫了一聲“我的白菜”就倒向白菜陣,雙腳踢蹬扯開嗓門喊叫起來:調戲婦女啦!來人吶,調戲婦女啦!
我爸沒搭理她,徑自回家。
魯大肚子媳婦搭訕我爸好幾次,我爸每次都躲過去拉倒,沒成想魯大肚子媳婦越發過分,竟然動了身手,我爸回到家裡氣得臉都白了。
一個家庭婦女,無理取鬧,姥姥聽說了啐。
我爸相貌好,大院裡頂數我爸英俊,魯大肚子媳婦迷上我爸了。別看魯大肚子媳婦大字不識一個,能耐大了去了,人家跑到派出所惡人先告狀。晚上我爸剛進屋,派出所就來人了:有人告你調戲婦女耍流氓,跟我派出所走一趟。
我爸氣憤:哪裡來的耍流氓?
人家告你了,你就得去接受調查詢問,去派出所講清楚。來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爸給帶走了。
我心跳得要蹦出胸膛,一口飯都吃不下去。姥姥說不怕,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我媽下班了,聽說此事就要去找魯大肚子媳婦理論,姥姥說別火上澆油了,人家正在派出所控訴。
傍晚,我爸回來了,整個人都不好了:一半臉上有明顯的掌印,眉頭緊鎖,眼睛裡有水也有火,緊抿嘴唇,什麼也不說。
打你了?姥姥問我爸。
我爸沒回答,回他們自己房間關上門。我媽從房間出來:派出所小王打人,我要告他!
我爸被扭送到派出所,正有說有笑的魯大肚子媳婦看到我爸,立刻躺倒在地上,白菜陣上的節目再次上演。派出所小王用一隻手揪住我爸衣領:耍流氓耍到工人階級身上了,你們這些臭老九,就是欠揍,隨即另一隻手就打到我爸臉上。
魯大肚子媳婦一骨碌爬起來:就打他,臭老九,就打臭老九!魯大肚子媳婦朝我爸身上撲過來,小王轉動身子擋住她。小王也不容我爸分辨,揪住我爸衣領的手一直沒撒開,打完了我爸直接將我爸推搡到派出所門外:滾,臭老九,再敢調戲婦女就不是這個待遇,老老實實改造去!
我媽出去了,我媽是去找證人,我媽說一定要還我爸一個清白。不知過了多少日子,一天晚上,派出所小王來了,一改往日跋扈,點頭哈腰在門外不敢進來。
小王來道歉,你出去看看。姥姥催我爸。
不去,不接受道歉!
小王見不到我爸他不走,就在門口哈腰。
我爸黑著臉出來,小王立刻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是有身份的人,不會跟家庭婦女動手動腳,魯嫂找我,我就送人情,我犯錯誤了,我以後一定改正,請你們監督。
我爸冷冷地說:一個耳光、一個罪名,你就一句對不起?
老師,你要不也打我一耳光。
打警察?你誘導我犯罪,你十個耳光還回來?你走吧,趕緊走。我爸說完回屋關了門。
小王拉住姥姥:老太太,真對不起,以後家裡有事找我,我照顧,我保證照顧,我將功補過。
我挖第三口菜窖,魯大肚子媳婦跑過來阻攔:你這個佔道!
你家的沒佔道?
我家就一個,你家三個了!
三個怎地?派出所不讓嗎?我故意提派出所氣她。魯大肚子媳婦沒話說了,氣呼呼走了。
我挖的第三口菜窖,就選在第一口旁邊,我打算用貓耳洞把兩個菜窖連起來,這樣便於通風,菜不容易爛,也能放得更多些。魯大肚子媳婦教唆她家老二老三,往我正挖的第三口菜窖裡扔垃圾、倒灰渣,我忍了;有一次他們扔糞便,我就激了,就站在菜窖旁邊罵人:哪個鱉崽子缺八輩兒德?你家廁所堵房頂了你跑我家菜窖拉屎?
我去找派出所小王,跟他說魯大肚子家裡人禍害我家菜窖,讓他主持公道。我去了派出所,菜窖裡再沒見到髒東西,表哥打了框子和菜窖蓋,菜窖蓋上鎖。
派出所小王幾年後當了所長,非常讓我不解的是,他當了所長到我家來致謝,態度誠懇畢恭畢敬。
媽,小王怎麼會轉變了?
知道以前自己行為錯誤,改正了。
跟咱家有啥關係?
打你爸的事教育了他。
小王所長後來還當了模範,提到市局。我媽說年輕人犯錯誤改正就好,就怕知錯不改。
話說魯大肚子在四號樓挖的二號菜窖,差不多跟我家三號菜窖同時開工,他家三個兒子一起幹。我挖菜窖也有兩個幫手,表哥和大妹。表哥常過來幫我幹,他一來進度飛快;表哥不來,大妹和我換班,一個豎井裡挖,一個地面上提土,進度明顯不行。
那天很熱表哥沒來,我也犯懶,在大院裡閒溜達,不知不覺就溜達到四號樓,溜達到魯大肚子二號菜窖附近。魯大肚子二號菜窖蓋太叫我上頭,剛好菜窖蓋半開著,我踅摸過去探個究竟。
魯大肚子二號菜窖,方形豎井紅磚砌的,菜窖底兒紅磚鋪的,貓耳洞當然也是紅磚碼的。平常人家的菜窖,豎井壁面掏幾個腳窩,供上下取菜用;魯大肚子弄點啥容易,腳手架用到了菜窖豎井,人家乾的是工程。這不是菜窖,這他媽的是地下宮殿!我被氣著了。
姥姥,魯大肚子二號菜窖就是證據,他侵佔公共財產損公肥私!
姥姥停下針線抬頭看我: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我親眼看見的,一清二楚,不騙人。
人家近水樓臺先得月,靠山吃山唄,修個好菜窖放點啥不行?
姥姥你說的對,貪汙公家的東西不得藏起來?我忽然懂了,魯大肚子二號菜窖,不,那個地下宮殿,為啥要挖在四號樓西邊那個地方,有他哥們兒柴大門幫他看著,安全。
【5】
我家三號菜窖完工後的第二年,夏季暴雨成災,雨停了,一號和三號菜窖不敢下去:聯通的貓耳洞坍塌,三號菜窖更乾脆,豎井都毀掉了。大院裡廢掉的菜窖好多,這時候就看出來魯大肚子二號菜窖的英雄本色了。
我都忘了介紹那個地下宮殿的蓋子了。——厚重的菜窖蓋是木板外包了鐵皮,還焊了兩道加強筋,蓋子和底座嚴絲合縫,完全不是菜窖蓋級別,內部工程加外部保護,魯大肚子自己說的,他家二號菜窖下刀子都不在乎。
沒過多久上山下鄉運動來了,一家幾個孩子一起走的有的是,家家剩下的人口沒幾個,我家就是。吃菜的人少,菜窖的利用價值直線下降,魯大肚子的地下宮殿也不值得羨慕了。這一話說就到了我大二那年暑假。
爸媽都是教師,全家一起過暑假。暑期熱,家人哪都不去,就東西向房間窗戶開啟,一家人橫躺豎臥吹過堂風。每逢此時,我媽就會跟子女輕鬆聊天,拿出平日裡少見的和氣。
放假第一天的吹風會,我媽跟我說:你不是懷疑過魯大肚子在四號樓挖的菜窖是幹啥用的嗎?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出啥事了?
對呀,說來話長,彆著急啊。
我媽開始吊胃口了:柴大門家的女兒還記得嗎?白白胖胖的。
記得,被慣的夠嗆,智商停留在幼兒園。媽,那個丫頭是不是真的傻?
不傻,可也不精。中學都沒去唸,就呆在家裡吃。就你插隊那年,那個丫頭突然胖了,像發麵饅頭,鄰居們看了說像是懷孕了,可那丫頭也沒結婚,哪來的懷孕?那丫頭消失了好幾個月,回來真就抱個孩子。柴大門解釋,去老家結婚了。
呵呵,去老家結婚,他真敢編。
沒人信,可也不知道那丫頭怎麼懷孕的。
有人見過那丫頭男人嗎?
沒有唄,所以鄰居們就猜測了,誰是孩子他爹。
結果呢?
沒有結果,就看那孩子一天天長大,模樣不錯,挺招人喜歡。
是啊,時過境遷,天大的事也成了芝麻粒。
前幾天發生一件大事,你回來晚了,沒趕上,不然就你,還不得跑去看熱鬧?
我不是野孩子了。
嗯,你長大了,院裡的事不熱心了。
有熱鬧也樂意看。
那你聽好啊,嗯嗯。我媽清嗓子。
媽,能不能痛快點兒!
好,痛快點兒!前幾天,咱們院裡出了一個刑事案件,人命案。
誰呀?
你猜。
我不猜。
你應該能猜出來。
柴大門那個傻丫頭?
你再猜。
媽,我不聽了,太費勁。那事我爸知道不?
知道。
媽,你打住吧,找我爸來講,爸——我扯起嗓子喊我爸。
【6】
派出所接到報案,轄區內人口失蹤,前後兩起。
派出所所長小王,已經不年輕的小王,馬上就組織警力來到大院。前腳報案人是柴大門,他女兒失蹤;後腳報案人是魯大肚子媳婦,魯大肚子失蹤。
沒人報告柴大門丫頭行蹤,全靠小王挨家挨戶去詢問。魯大肚子失蹤案排在柴丫頭後面,大老爺們讓位年輕女子,人手有限,一個一個來。估計派出所王所長都沒料到,案件進展如此之快,二十四小時內案件告破。
大院最初有二百多戶上千人口,七十年代中期凋敝了,人口迅速縮減去大半;末期有所恢復,但是基本保持在鼎盛時期的一半左右。人口減少,而且缺少孩童,大院看著就沒什麼人走動,三、四、五號那幾棟樓,原本住戶孩子偏少,那一片猶嫌冷清。四號樓五號樓中間的道路年久失修,瀝青路面坑坑窪窪難尋瀝青,路面野草東一撮西一撮,原正門外邊是個煤廠,居民寧願多走路,也不願意打那正門進院,那一片荒蕪的最早。魯大肚子二號菜窖就在那。
雖然荒草叢生,藏了黃鼠狼卻掩不住人;雖然人口稀疏,一家一雙眼睛還是有的;雖然大柳樹枝繁葉茂,一線天總不是問題。於是有人說了,那個丫頭喜歡去菜窖,魯大肚子那個二號菜窖,正對著柴大門收發室那個菜窖,打造如宮殿的那個菜窖。
那個菜窖蓋子扣的嚴實,王所長瘦小枯乾幾乎打不開,換個大個子警察去搬。開啟菜窖蓋,幾雙眼睛差點掉了眼珠子:菜窖裡趴著魯大肚子。下去人手,搬動魯大肚子,下去的警察突然大叫:兩個!
什麼兩個?
兩個人!
王所長親自下去檢視,兩個人都認識:魯大肚子和柴丫頭。魯大肚子身子底下壓著柴丫頭,兩個都死了。法醫鑑定結果,兩人均死於窒息。一案兩破,效率之高,非王所長莫屬,進市局就理所當然。
柴大門老婆瘋了。
魯大肚子媳婦一夜之間老了十歲,麵皮枯黃頭髮枯乾、目光呆滯舉步遲緩,看到我爸也視而不見;魯大肚子三個兒子從此也囂張不再。
失蹤人找到了,死亡原因找到了,可是、但可是,鄰居們給出各種解釋,關於菜窖蓋子是如何被關上的。
魯大肚子肯定會留出足夠開口通風,那麼,菜窖蓋是怎麼扣嚴實的?那個菜窖蓋我是見過的,沉重厚實,沒有十級風整不動它,它會自己成精關上?派出所給出解釋,有人發現菜窖蓋沒有扣嚴實,隨手挪動一下,好心幫倒忙了。那這人是誰?是誰也不能站出來,出人命了。
最精彩的推論是下邊這個:柴大門親手扣上菜窖蓋,悶死了姦夫淫婦,然後報案。為啥悶死親閨女?你想啊,魯大肚子與柴大門同年,他看著親閨女被玩弄,會怎麼想?他親閨女雖然傻了吧唧,男女之事也還是本能,她樂意跟魯大肚子,柴大門面對無解難題,他會怎麼做?
柴丫頭的孩子,必定就是魯大肚子的,如果再搞出一個,怎麼解釋?柴大門看著親閨女下了菜窖,看著魯大肚子跟著下了菜窖,這是幾年來的常事了,有沒有看夠的時候?柴大門就這麼個閨女,就這樣渾渾噩噩活著,你覺得他不會有長痛不如短痛的決絕?
一切都是鄰居們的推測,大院裡所剩無幾的知識分子們,動用他們的高智商和哲學心理學社會學常識,給予柴大門有罪認定。
法律重證據,沒有攝像頭的年代,王所長心知肚明也無濟於事;他也許更樂於看到掃除兩個垃圾,還大院一個乾淨也說不定。
魯大肚子和柴丫頭案件告破後,派出所協同居委會,做出一個英明決定:填埋大院的菜窖,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