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日本女護士,卻因此得緣與中國將軍喜結良緣。
為此,她拋家舍業、遠離故土,與丈夫永居中國,歌唱家的女兒所嫁之人更是中國家喻戶曉的大功臣。
丈夫去世之後,她飽受爭議,卻毅然奔赴抗日前線,為中國軍隊救治傷兵,成了日本的“叛徒”,卻成了中國的“佐梅夫人”,受後人愛戴。
而她的丈夫則更為傳奇,從未帶過一兵一卒,卻是中國名將的座上賓,他所提出的“十四字箴言”更成為了抗日主旋律……
自殺促成的姻緣
1913年6月18日,天還沒亮,約莫著5點鐘出頭的時辰,本該一片祥和的保定軍校內卻燈火通明,全校兩千多名師生緊急集合,卻遲遲不見人出來訓話。
“這是做什麼呢?”“為何召集眾人卻又無人開口?”臺下一眾皆不明所以,可卻又不敢多言。眼見人逐漸到齊,三層臺階之上緩緩走出來一人,身穿黃呢軍服,腰間,還掛著一柄佩刀,儼然一副軍官打扮,但面相上,卻有些文人的平和之氣。
“眾位師生!今日召集大家至此,不為其他,只為請罪!”臺上站著的,正是半年前奉袁世凱之命就任保定軍校校長的蔣百里,“初來保定之時,我曾承若大家,你們做好你們該做的事,我做好我這個校長該做的事,誰做不到,便要受罰!我既允諾,如今看來,卻並沒有做到,理應‘自戕以謝天下’!”
此話一出,臺下眾人皆面面相覷,不知所措。這時,蔣百里便號令大家解散,自己則帶著配槍與佩刀轉身走進了辦公室。侍衛們生怕出事,趕忙跟進屋裡,豈料蔣百里已經舉起配槍,朝向自己的胸口!
“砰!”一聲槍響讓還未退散的學生們震驚不已!
好在衛士們阻止及時,槍口偏轉,從蔣百里的肋間穿過,眾人連忙將其送往醫院,並請來一名日本醫生與日本護士前來治療。經過一番搶救,蔣百里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可其不知為何,仍一心求死。
袁世凱為保住蔣百里的性命,便命令這名日本護士護理在側,不可離開,而這名日本護士,叫做佐藤屋登。為了完成指示,佐藤屋登那段時間時常勸慰蔣百里:“你既然滿腹國家,自然要以國家為重。死固然容易,可國家培養人才屬實不易,只有好好活著,才能報效國家。”
蔣百里沒想到,一個日本護士竟然有如此覺悟,她所說的話也讓自己漸漸放棄了輕生的念頭,逐漸振作起來。兩人相處久了,竟然暗生情愫。
隨著蔣百里的傷勢逐漸好轉,佐藤屋登也被調回了北平。蔣百里不久之後也辭去了保定軍校校長的職務,前往北平休養。在那裡,蔣百里對這個日本姑娘展開了強烈追求,可礙於兩人之間的差距,佐藤屋登卻怎麼也下不了決心,就算是蔣百里委託日本公使親自派人前來多情,也無濟於事。
後來蔣百里仍不言棄,追去日本,許是被蔣百里的誠意打動,佐藤屋登最終不惜得罪家族,也決心跟著蔣百里來到了中國生活,從此,再沒有回去過。
婚後,兩人恩愛異常,蔣百里還特意為愛妻取了一箇中國名字,叫做“蔣佐梅”,因為蔣百里最喜歡的就是梅花。
能請得動日本公使說話,蔣百里的社會地位一定不低,更何況還是保定軍校的校長,既然有如此成就,蔣百里又為何要自殺呢?
抵得上十萬軍隊的“教書匠”
“蔣百里”這個名字在上世紀初的中國,是能抵得上“十萬雄兵”的。蔣百里出生於浙江海寧的大家族,17歲便考得桐鄉縣“觀風題”考試的“超等第一名”,18歲便成了當地有名的塾師。
由於自身學識過人,蔣百里被當地的縣令親自推薦去了求是書院(浙江大學的前身)深造,在那裡,他不僅獲得了學識,還認識了錢學森先生的父親——錢均夫,兩人相識為好友。
之後的幾年中,蔣百里曾求學於日本,也曾以東北新軍督練所總參議的身份前往德國演習軍事,還成了後來德國總統興登堡的連長。直到1910年,蔣百里才再一次回到國內。
1912年,袁世凱下令由蔣百里擔任保定軍校的校長。一來到保定軍校任職,蔣百里便對全校師生許了承諾:
“我將允諾諸位,將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的學生們都訓練為最優秀的軍官,如若不然,我當‘自戕以謝天下’!”
蔣百里固然是滿腔熱血,可世事無常。當時的保定軍校名義上是國家最高的軍事學府,樣樣供需皆由國家提供,可也比不上北洋軍閥的野心,在北洋派系看來,保定軍校的“改革性質”過於強烈,培養這樣的軍官出來,他們又怎麼可能安享榮華權勢,便推三阻四,意圖解散該校。
這些事情,蔣百里不是不知,可既然已經當了這校長,他自然是想當好,好為國效力。可就算他親自前往北平催促撥款,可到頭來還是屢遭剋扣,最後到手的經費物需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蔣百里幾次請求袁世凱,卻也始終是石沉大海,音信全無,萬般無奈之下,蔣百里自認當初之諾言無法實現,也唯有一死來告慰全校兩千多名師生。這才發生了“提槍自戕”一事。
蔣百里是那個年代裡少見的文武兼備的全才,既精研兵法,又有不俗的著作才能。他在中國雖然從未領兵,也未曾親上戰場,可卻帶出了不少20世紀20年代的將帥之才,東北大帥張作霖都對其忌憚不已,吳佩孚更是將其奉為座上賓。
蔣百里所寫的《國防論》成了二戰期間整個中國軍隊的戰略指導思想,被認為是中國近代國防理論的奠基之作。這些成就也讓蔣百里成了將西方先進軍事理論系統介紹入中國的第一人,國民政府對日作戰計劃的主要設計者。
如果不是英年早逝,蔣百里對於整個抗日戰爭的貢獻,應該會更大。
蔣百里對於國家的情感從來不只是說說的。1933年蔣百里前往日本考察的時候,面對日籍同學有關“中國東北地方人稀,而日本人口眾多,不得不謀求出路”的荒誕言論時,蔣百里不顧自身處境,當即便呵斥道:
“強佔便是強佔,還說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懟的對方啞口無言。
西安事變發生時,張學良將軍就派誰前往南京交涉的問題上也曾請教蔣百里,蔣百里只說:“你最討厭誰,便派誰前去。派了自己最討厭的人,才能說明自己的誠意。”張學良聽完,遂採納。
蔣百里去世前不久,為中國日後的抗日方針提出了兩句箴言,為後世信奉:
一是在日後對日方針上,蔣百里提出的“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同它講和”的十四字箴言更成為了抗日主旋律;
二是在作戰形式上,蔣百里認為“持久”與“國民拼命”才是新軍事的主流,也解釋了抗日戰爭的永續性與全民性。
1938年11月4日,蔣百里因操勞過度,心臟病復發,與世長辭。國民政府在其死後以“國禮”葬之,並將這位“教書匠”追封為陸軍上將。
佐梅夫人舍日報中
蔣百里死後,作為他的夫人,還是個日本人的更蔣佐梅不僅要忍受失去丈夫的痛苦,獨自養活五個女兒的艱難,同時還要承受不少有心之人的猜忌。
因為身份的原因,從一開始兩人結婚的時候,就有不少人認為蔣佐梅是日本方面派來的間諜,為的就是在蔣百里先生周圍安插眼線,對此,蔣百里與蔣佐梅皆不以為然。
可如今蔣百里驟然長辭,面對流言蜚語,一介女流的蔣佐梅沒了辦法,便只能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對已故丈夫的真心。
為了五個女兒,蔣佐梅拒絕了返回日本的建議,並徹底與那邊斷了往來。除此之外,蔣佐梅還親自前往前線,利用自己之前在醫院的所學,盡心竭力地為中國的戰士們救治傷口。
要知道,當時中國正在抵抗日本的侵略,蔣佐梅此舉無疑是與自己的宗族血脈背道而馳,可她卻是毅然決然,從沒半點動搖。就這樣,漸漸地,戰士們對這個“將軍夫人”都敬佩不已,也漸漸放下了防備。
而蔣百里的五個女兒,在蔣佐梅的照顧下也都健康長大成人了,尤其是二女兒蔣英,不僅是一個出色的歌唱家,後來更是嫁給了中國航天事業奠基人、兩彈一星功勳獎章的獲得者——錢學森先生。
蔣佐梅曾說過:從她決定嫁給蔣百里的那一天,就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她明白一個日本女人嫁給一箇中國將軍的代價會是什麼,可她就算是面對親族的反對,可還是無法忘記一切。
面對孩子們,蔣佐梅從來不用日語,一直都是漢語。在他看來,無論是自己的孩子還是自己本人,都早已經是中國的一份子,她早就不是日本的女護士佐藤屋登,而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國媳婦,一個平凡的母親——蔣佐梅而已。
結語
蔣百里將軍與妻子的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相愛,雖然過程頗具傳奇,可也終究是耐得住時間考驗的人間真情。他們的愛情跨越了國界,也跨越了生死。從蔣百里將軍去世到蔣佐梅去世的40年時光中,蔣佐梅從未改嫁,也從未再回到日本……
蔣百里先生雖然從未在中國帶過兵,但卻對中國近代的革命事業、抗日偉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對得起國家,對得起人民,更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在他身上,有著一個“教書先生”的睿智,更有一箇中國將軍的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