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濤拍孤島,碧波映天曉;虎穴藏忠魂,曙光迎來早。”
這是毛主席於1950年寫下的一首五言絕句,題名為《五絕贊“密使一號”》,這也是毛主席唯一一篇讚美隱蔽戰線戰士的詩詞。
這位能被毛主席贊為“虎穴藏忠魂”的“密使一號”究竟是何人?
而能讓“曙光迎來早”的他,在隱蔽戰線的數年裡,又做下了什麼不為世人所知的功績呢?
渡江前夕的神秘情報
1949年4月20日,解放軍於夜間強渡長江,摧毀了對方的長江防線,國民黨軍隊兵敗如山倒,當時國民黨高層都以為是因士氣崩壞,部隊才會一觸即潰,然而事實並不盡然。
其實,在戰役打響之前,解放軍本意是穩紮穩打,並沒有打算這麼快就發起總攻,不過一封突然傳來的神秘情報卻改變了整個戰爭的節奏。
在幾日之前,高層收到了一份絕密情報——情報的內容正是蔣介石的長江佈防圖。如此重要的情報,讓所有人都喜出望外。
而更讓他們驚訝的是這份地圖上標註的軍隊部署及番號竟然精確到了團,這無疑是勝券在握了。
在這份情報的幫助下,解放軍迅速制定了戰略部署,於20日雷霆出擊,國民黨軍隊敗逃臺灣。
戰役結束後,許多人都不禁浮想聯翩——能獲取到如此精準的情報,這位傳遞情報隱蔽戰線同志,在國民黨內部究竟是何方神聖?
釘在國民黨“心臟”的王牌特工
1894年,吳石出生於福建閩侯,從小身體羸弱但卻聰慧過人,既受過傳統國學的薰陶,又於新式學堂中接受了新思想的啟蒙。十七歲時,深惡于軍閥的暴行,他毅然加入了北伐學生軍,投身辛亥革命。
22歲那年,立志報效國家的吳石,從著名的“名將搖籃”保定陸軍軍官學院畢業,以第一名的成績脫穎而出,而後又遠赴日本炮兵學校留學,並考入了日本陸軍大學,均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這在中日兩國軍界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在日本留學期間,他展現出了過人的軍事才能,並且除此之外,還以博學多才著稱,被同學稱之為“十二能人”——即英語,日語,文才,武略,寫詩,作詞,書法,繪畫,騎馬,射擊,駕車,游泳,無所不能。力壓所有日本學生,成為了日本軍校的風雲人物。
畢業時,日本軍方主動開出了豐厚的條件對他進行挽留,不過一心報效國家的吳石還是選擇了回到自己的祖國,來到中央陸軍大學(後更名為黃埔軍校)擔任起了教官。
此時的中央陸軍大學作為國民政府的最高軍事學府,其校長正是由當時的軍事委員長蔣介石擔任。
黃埔軍校作為蔣介石的“嫡系搖籃”,只有黃埔畢業才能夠得到重用,因此之後很多的國民黨高階將領,都是吳石曾經的學生。
抗日戰爭爆發後,吳石被蔣介石予以重任,成為了抗日情報處的處長,每每有軍事行動,蔣介石都要召見這位“日本通”,吳石因此在國民黨內部的仕途一路高升。
國黨腐敗,心灰意冷
1944年,日本大舉進攻湘桂,而本可以出兵抵抗的蔣介石卻鐵了心要先攘除異己。面對吳石的多次請求置之不理,導致了湘桂失守,大批百姓死在了戰火中。
這讓吳石看清楚了國民黨自私獨裁的本質,心灰意冷,毅然的投入了共產主義的陣營。
作為黃埔軍校的教官,早些年間他就曾與共產黨有過接觸。
國共合作期間,周恩來,葉劍英都曾前去黃埔軍校授過課。期間中共領導人的思想和人格魅力,讓吳石一直印象深刻。
尤其是《論持久戰》一書,更是讓作為軍事學院高材生的他驚為天人,對共產主義思想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且也讓未曾見過毛主席成為了他一生的遺憾。
1947年,在同鄉好友,何遂(時任國民黨政府立法院軍事委員長)的介紹下,在上海著名的錦江船港上,吳石和中國上海局的三位主要領導秘密會談了一箇中午,最終成為了我黨隱蔽戰線的一員。
1948年,淮海戰役前夕,在吳石深厚的人脈運作下,我黨另一位潛伏人員,同時也是吳石的同鄉吳仲禧,成功擔任了國防部中將部員,進入了所謂的“徐州剿匪總部”。
而此時的總指揮部參謀長正是吳石的學生,對於老師的同鄉至交,參謀長李樹正十分熱情,沒幾天就毫不設防的主動帶對方參觀了作戰地圖室。
幾次下來,吳仲禧很快就將國民黨軍隊的駐地,番號,兵種全部的記錄了下來,東至海州,西到商丘,一覽無餘。
得到情報的吳仲禧,透過潘漢年連夜將情報傳給了黨中央,為淮海戰役的勝利提供了有力的情報支援。
而吳石本人作為身居要職的高官,獲取情報更是近水樓臺。
作為軍事專家,在得知國民黨企圖依靠長江險劃江而治的時候,他果斷的蒐集各路軍隊的動向以及情報。
經過夜以繼日的推敲,最終勾勒出了國民黨軍隊在長江的兵力部署,粉碎了國民黨的分裂中國陰謀。
前後兩大戰役,吳石所貢獻的情報至減少了數萬名戰士不必要的犧牲,是當之無愧的“王牌特工”。
功成不身退,一家人深入虎穴
1949年,身在福州的吳石,眼看著國民黨準備撤往臺灣,他以交通不便的理由,攔截了數百箱機密檔案,收攏部下,隨時準備起義。
然而此時又是一封密信的到來,再次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等待起義時機的吳石突然收到了一封蔣介石的密信,信中對他委以重任,任命他為國防部次參謀長,接到這封信的時候他陷入了深深的猶豫之中。
如果留在大陸起義的話,就代表著戰事結束,可以功成身退和家人好好的過安穩日子了,但是也代表著徹底的斷掉了未來收復臺灣的這條重要情報線。
但是如果跟著去臺灣的話,那就有可能一家人此生再也難歸故里,更甚至於會有生命危險。
同鄉好友吳仲禧得知之後,再三的勸他不要以身犯險,然而他決心已定,為了能夠獲取信任,他只留下了長子長女,一家人決然的跟隨蔣介石去往了臺灣。
身份暴露,臨刑前以詩明志,慷慨赴死
在來到臺灣之後,蔣介石對於吳石更加的信任了,成功的進入了臺灣的政治核心,而且當年的門生故吏許多都已經成為了國民黨的高層。
這讓所謂的機密,對吳石來說猶如探囊取物一樣,蔣介石自以為在自己幾年部署下密不透風的臺灣,在黨中央眼裡早就成了篩子。
畢竟他怎麼也想不到,已經在臺灣手握重權的親信,會是潛伏在身邊的“間諜”。
然而正當這位“密使一號”在忙碌的傳遞情報時,一道陰惻的目光卻已經悄悄的盯上了他。
初到臺灣,蔣介石為了牢牢把控臺灣的軍事政治力量,命毛人鳳開始大肆搜捕隱蔽戰線的同志,新一輪的“白色恐怖”席捲臺灣,人人自危。
不過此時的吳石並不擔心,毛人鳳說到底只是情報負責人,只要沒有蔣介石的親自命令,對於他這樣一個高層還是不敢調查的。
畢竟曾經吳石就住在保密局的隔壁,每日依舊大搖大擺收聽來自大陸的報道,毛人鳳也不敢多說什麼,反而這樣的態度,讓其更加的放心了。
可讓吳石沒有想到的是,雖然國黨這邊沒有人懷疑到他身上,但是自己的同志中卻出了叛徒。
1949年12月,臺灣發生了震驚國黨的光明報案,地下戰線的同志們印刷的光明報,在學生中被廣泛傳閱,這讓蔣介石震怒,嚴令徹查。
時任臺灣地區情報負責人蔡孝乾被抓,而被捕後的蔡孝乾竟是將臺灣的地下工作者名單全部供出,給臺灣的隱蔽戰線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當毛人鳳得到情報之後,當即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名字——吳次長。
起初他並沒有懷疑到吳石,畢竟在他的認知裡,吳石身居高位沒理由會做出這種自毀前程的事情,覺得吳次長或許是一個代號。
然而隨著越來越多的線索都在印證著,有一位身居高位的特工潛伏在國民黨高層,對比流出的國防情報,毛人鳳不得不將懷疑指向了吳石。
不過沒有確鑿的證據,毛人鳳並不敢貿然對一個國防次長下手,於是他悄悄的跟蹤,最終發現了吳石和接頭人朱楓的會面。
很快朱楓被抓獲,雖然這位接頭人寧死不屈,但是無奈證據卻已經暴露了,吳石的潛伏人員身份已經確認無疑。
礙於吳石的門生故吏眾多,毛人鳳雖手握證據但是仍然不敢動手抓人,只能小心翼翼的先行彙報給了蔣介石。
得知此時之後,蔣介石第一反應是認為毛人鳳的情報出了問題——畢竟他無法理解,被自己所倚重的大員,高官厚祿,地位尊崇,有什麼理由鋌而走險做出這種事情。
當毛人鳳將證據都交代清楚之後,蔣介石怒火中燒,吳石的背叛顯然讓他多年以來在臺灣的軍事部署自此成為了空談。
盛怒之下,蔣介石下了死命令:“必須槍決,誰都不許求請,他不死我難消心頭之恨!”。
1950年2月,毛人鳳帶著手下闖入了吳石的家中,此時訊息靈通的吳石早早的就銷燬了一切的情報線索,於家中靜靜的等候著了。在妻女的哭喊中,他坦然的和家人揮手道別。
在監獄中,為了撬開吳石的嘴,特務們對他進行了長達數月的非人折磨,眼睛也被打瞎了一隻,然而他卻仍然隻字不提,只在休息的時候靠在牆壁上斷斷續續的寫下遺書。
1950年6月,臺灣的軍事法庭上,四周站滿了全副武裝的法警,光線幽暗氣氛肅殺。
身穿著便裝的吳石在法警的包圍下,神態從容,目光中沒有絲毫的惶恐。他握著手中的毛筆,低頭在紙上安靜的寫下了自己明志詩,遒勁有力:
“天意茫茫未可窺,遙遙世事更難知。
平生殫力惟忠善,如此收場亦太悲。
五十七年一夢中,聲名志業總成空。
憑將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對我翁。”
隨後轉身,從容赴死。
後記
“功成不必在我,但功成必有我”,吳石用自己的生命詮釋了何謂“家國情懷”,為了心中的理想,情願遠離故土,家人分離,拋棄高官厚祿,甚至失敗之後不惜以死明志。
正是因為當年有如吳石一樣,為了祖國不惜此身的英雄們,才有瞭如今的新中國,而吳石並不是個例,在當年新中國成立,人民解放的時候,仍舊有許多如吳石一樣身在海峽對岸的戰士們在默默奮鬥,默默犧牲著,至今仍有許多依舊默默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