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成能打贏鮑超、多隆阿嗎?這是一個長期熱門話題。許多人看來,陳玉成不是鮑超、多隆阿對手,能在三河之戰全殲湘軍6千精銳,是因為陳玉成兵力眾多的緣故,以10萬大軍圍攻數千湘軍,貌似勝之不武。
億生寺之戰、二郎河之戰、小池驛之戰、掛車河之戰,陳玉成都是慘敗,看到“多龍鮑虎”就得繞道走。那麼,事情果真如此嗎?很簡單,如果多隆阿、鮑超真的這麼厲害,為何他們不是主帥,獨自帶兵與英王抗衡。
客觀說,如果雙方精銳士兵數量都一樣,多隆阿、鮑超與陳玉成不是一個檔次,除了曾、胡、左,湘軍沒人是英王對手。為何這麼說呢?從集賢關之戰,曾國藩在家書中的一句話,足以證明。
集賢關之戰後,曾國藩稱“此次殺三壘真正悍賊千餘人,使狗逆為之大衰,平日或克一大城,獲一大捷,尚不能殺許多真賊。”
本段史料,取自《曾國藩全集》中“官軍圍攻赤崗嶺賊壘悍賊殲除折”,是研究集賢關之戰的第一手資料,權威性不言而喻。
區區1500精兵,就讓曾國藩如此興高采烈?這意味著什麼?如果鮑超、多隆阿真的這麼勇猛,動不動就暴打英王的十萬大軍,曾國藩豈不是要跳起來,慶祝這千古未有的勝利。
都知道,湘軍兵馬不多,卻都是精挑細選,戰鬥力非常強悍。鮑超、多隆阿,每人都是帶兵六千左右。後來,鮑超“霆軍”擴編,參與鎮壓捻軍時有18000兵馬,因與劉銘傳鬧翻,才被裁撤。
相對而言,陳玉成是帶著一幫流民作戰,人數眾多,真正算是精銳計程車兵,估計還不到三千。如果算是老兄弟,也就是從兩廣出來計程車兵,有兩千就不錯了。
金田起義,包括家屬在內,太平軍才2千餘人,清一色的兩廣兄弟,無論是戰鬥力還是戰鬥意志,都是一流存在。
轉戰廣西,有損失也有補充,人數維持在2萬左右。1852年6月,蓑衣渡之戰損失了三千餘人,太平天國進入湖南後,才從天地會中招兵,人數達到5萬。
1853年5月,林鳳祥、李開芳出兵北伐,人數2萬。其中,主要將領都是兩廣老兄弟,士兵則以兩湖居多,結果在中原全軍覆沒,喪失了一支精銳。
1853年6月,太平天國開始西征,賴漢英、胡以晃軍團才一萬餘人,大多是新招募,老兄弟也不多。
1856年9月,天京事變,楊秀清、韋昌輝、秦日綱的直屬部隊,幾乎都在內鬥中消耗。東王、北王、燕王的兵馬,大多是老兄弟,元氣大傷。
天京事變後,石達開帶走本部人馬,老兄弟也不少。1859年,韋俊不堪洪秀全、陳玉成、楊輔清挑釁,又帶著“韋家軍”投降清朝,老兄弟更加少。
兩廣老兄弟本就不多,且不說長期戰鬥帶來的消耗,就內部矛盾,就足以讓這些精銳更加的“稀缺”。
石達開單幹之後,陳玉成、李秀成承擔起力挽狂瀾的重任。1861年之前,陳玉成應該頂樑柱,李秀成只能是配合。
陳玉成駐紮寧國,石達開回京“靖難”時,他接管了部分人馬。後來,石達開外出單幹,陳玉成沒有追隨,還招收一幫流民去湖北打黃梅,與胡林翼等頂級主帥過招,刷經驗。
截留石達開部分精銳,老兄弟估計兩千,這是陳玉成的本錢之一。因為,這些老兵可以幫助陳玉成訓練士兵,起到骨幹作用,是英王的基本盤。
李秀成有什麼呢?按照他在自述中說:桐城兵馬七千,只有三千能用,我只能協助陳玉成,配合英王作戰。
桐城兵馬,大多是西征時在安徽、兩湖招募,戰鬥力很一般。如此,李秀成非但不能跟湘軍硬碰硬,連八旗、綠營都很難打贏。所以,李秀成一有困難,立刻書信陳玉成,讓他來救援,桐城之戰、浦口之戰、江浦之戰,無不是這樣。
李秀成什麼時候強大呢?時間是1861年左右,因為脫離石達開北上的數十萬大軍,紛紛選擇加入忠王軍團。這數十萬大軍,也是烏合之眾居多,卻也有不少老兄弟,尤其是將領這塊,比如譚體元、吉養元,等等。
陳玉成麾下老兄弟不多,但意志力足夠堅定,這也是陳玉成每次遇到挫折後,又能快速恢復元氣的關鍵。
1857年,陳玉成充當與湘軍作戰的主力,到1862年6月被凌遲。這5年時間,陳玉成不是在戰鬥,就是在去戰鬥的路上,輪流與八旗、綠營、湘軍作戰,沒有休整的時間。
如此高強度的戰鬥,對手還是胡林翼、曾國藩這種頂級的“中興名臣”,陳玉成還能取得類似三河之戰、舒城之戰全殲李續賓精銳七千餘人,以及太湖之戰讓鮑超、多隆阿陷入絕望的戰績,確實很了不起。
陳玉成獲勝的背後,是兩廣老兄弟的存在,一旦他們受損,英王敗亡就不遠了。
1862年5月,陳玉成去桐城與洪仁玕、林紹璋商議軍務,留下劉瑲琳等將領守衛赤崗嶺。
陳玉成離開,曾國荃、鮑超、多隆阿、成大吉立刻強攻赤崗嶺。此時,參與戰鬥的湘軍有一萬餘人,劉瑲琳才是一千多。本來,赤崗嶺有4千兵馬,但李四福等將領見死不救,劉瑲琳是孤軍奮戰。
劉瑲琳這一千多人,是“小右隊”,幾乎是清一色的老兄弟,戰鬥力非常強。如此,湘軍強攻多日,都是傷亡慘重,連營壘都無法靠近。
後來,李四福等三位將領投降,劉瑲琳腹背受敵,才被迫放棄營壘。突圍後,湘軍水師、陸軍同時出擊,劉瑲琳被圍攻,不屈而死,被湘軍肢解。
劉瑲琳敗亡,太平軍損失了1500兵馬,陳玉成算是傷到了元氣。如此,曾國藩在家書中,高興地說:“大快人心,此前所謂的大捷,都沒能殺那麼多真賊。”
可以試想,如果陳玉成真的有10萬老兄弟,也許太平天國就成功了。
損失了這支精銳,陳玉成難以東山再起,成為壓垮他的一根稻草。劉瑲琳這支勁旅,除了戰鬥力強,忠誠度也是一流。劉瑲琳死後,陳玉成麾下精兵就剩下“小左隊”,這是一支從兩淮捻軍挖來的騎兵。
小左隊打仗可以,忠誠度則堪憂,一切以待遇為主。陳玉成在壽州被誘捕,這支騎兵直接投降苗沛霖,連反抗都都沒有。苗沛霖反清,與僧格林沁作戰,也是依靠這支騎兵。
苗沛霖受挫後,他們也毫不猶豫地拿下主公的首級,換取僧格林沁的重賞,搖身一變成為清朝騎兵的勁旅。1865年高樓寨之戰,他們終結在賴文光、張宗禹、任化邦的手裡。
可以說,陳玉成能一度重興太平天國,得益於老兄弟這個基本盤。陳玉成敗亡壽州,也是因為他們陣亡集賢關,導致“狗逆之勢大衰”。
陳玉成雖敗,但考慮到他基本盤太弱,對手又特別強,英王依然是一代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