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八寶山革命公墓,原本是明朝的護國褒忠祠。建國後周恩來想為在革命中犧牲的烈士建公墓,最終選擇了這個僻靜之處。
1949年,有人在北京安定門外挖出了15具遺骸。周恩來在弄清原委後十分激動,因為其中一具骸骨,屬於一位深受他尊敬的老大哥。於是他當即下達指示:埋進八寶山公墓!
成立工會反抗壓迫
1949年7月,新中國尚未建立。北京安定門外,一群身穿正裝的政府人員冒著烈日,揮舞著鋤頭和鐵鍬,正神色嚴肅地挖掘著什麼。
奇怪的是,他們的動作緩慢而小心,似乎在尋找某件瑰寶。過了一會兒,其中一人滿臉驚喜地大叫道:“同志們,我找到啦!”旁邊一人催促道:“快去給周總理打電話!”
路過的百姓們出於好奇紛紛駐足觀看,卻被此人挖出的森森骸骨嚇了一跳。得知訊息的周總理卻連忙趕往現場。
在“大哥”犧牲22年後,他終於有機會將其安葬。這位備受周總理尊敬的“大哥”,就是中國共產黨早期領導人之一,中國紀檢委第一人王荷波。
王荷波祖籍山西太原,1882年出生於福建福州的貧苦之家。父母沒錢供他讀書,他年幼時只讀了兩年私塾,便回家幫父親分擔工作,緩解一家人的生活壓力,從小嚐遍世間冷暖。
王荷波不願如此庸碌一生,就在19歲時告別父母外出闖蕩。他到江陰當過水手,也到旅順大連等地做過苦工和工匠。
後來為了擺脫在日本殖民統治下艱難謀生的窘境,他在同鄉介紹下輾轉來到津浦鐵路南段浦鎮機廠,當起了生火工人。
這座中英合資的工廠由英國人把持,中國人只能到底層當員工,深受帝國主義和封建資產階級的壓迫剝削,因此萌生出反抗和鬥爭的念頭。
“五四運動”爆發後,浦鎮機廠的工人們進一步受到愛國學生們的感染,也在浦鎮南門遊行示威,聲援南京人民罷工罷市。
王荷波從此開始接觸進步青年,吸收他們的先進思想,閱讀了許多《新青年》等進步刊物,思想上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當時的廠長以工人們上廁所耽誤時間為由,竟然把廁所給拆了。此舉徹底激怒了工人們。王荷波平時待人熱情隨和,處事公道仗義,深受工友們愛戴。
於是他代表全廠工人和廠長談判。但在廠長眼中,這幫工人只是賺錢工具。他壓根不想管工人們的死活,所以駁回了全部要求。
於是王荷波帶領工人們組織罷工,逼迫廠長答應條件,最終取得了勝利。1920年前後,工廠又想剋扣私吞工人們的薪水。
王荷波鼓勵工人們團結起來抗爭,最終成功逼迫工廠高層讓步。這兩場鬥爭讓王荷波意識到組織的力量,他開始奔波於工廠和裕堂街34號之間,秘密籌備組建工會。
他告訴工友們:“工人要有自己的組織,只有組織起來才有力量,才能反抗洋人、工頭的欺壓。”
響應他的工友們越來越多,南京第一個現代工會——浦鎮機廠中華工會,也在1921年3月14日順利成立,由王荷波出任會長。
工會誕生當天,恰逢王荷波妻子分娩。他無法兩頭兼顧,就將妻子託付給工友的家人照顧。
當他回到家中,妻子平安誕下女兒,王荷波雙喜臨門,頓時心花怒放,為女兒取名“職工”。工會誕生後,王荷波為了讓工人們能漲工資,過上更好的生活,代表大家向鐵路局請願。
鐵路局置之不理,他就帶著幾十名工人臥軌請願,親自進京和北洋軍閥據理力爭,迫使後者服軟。
積極入黨壯烈犧牲
王荷波能加入中國共產黨,得益於中共元老羅章龍的牽線搭橋。當時羅章龍經過隴海鐵路工會介紹,前往鋪鎮開展革命工作,卻遭到當地“交通系”的迫害被捕入獄。
王荷波得知訊息後率領工人們展開罷工,迫使對方放人。救出羅章龍後,他還邀請對方住到家中,日夜促膝長談。
羅章龍宣傳的共產主義思想深深觸動了王荷波的內心。而他的直爽豪邁,也令羅章龍欽佩不已。兩人相見恨晚,沒多久便成為摯友。
在羅章龍介紹下,王荷波於192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還成立了浦口黨小組。入黨後他公私分明,嚴於律己,深得同志們愛戴。
1923年京漢鐵路大罷工爆發。遠在南京的王荷波為了積極響應遠方的工人兄弟們,也在南京鋪鎮領導組織了水陸兩路工人罷工。
後來吳佩孚殘忍殺害罷工工人,製造了“二七慘案”,組織擔心王荷波這個“敵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也遭到迫害,便將他調到濟南、青島一帶,繼續開展地下工人運動。
同年舉行的中共三大上,王荷波當選為中央執行委員,跟毛澤東、陳獨秀等人一起工作學習,廣受同志們讚譽。
當時在中央工作的茅盾也親切地稱他為“王鬍子大哥”。不久后王荷波接替鄧中夏,出任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長,並在1925年當選為全國鐵路總工會委員長。
1925年5月,帝國主義和北洋軍閥鎮壓以血腥手段鎮壓罷工工人,5月底轟轟烈烈的五卅運動爆發。
王荷波與周恩來、趙世炎和羅亦農等人並肩作戰,領導上海人民發動聲勢浩大的工人武裝起義,與帝國主義展開抗爭。
在此期間,王荷波與周恩來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他也成為周恩來心目中親切可靠的“大哥”。
1927年的中共五大上,王荷波被選為中央監察委員會首任主席。
而在成立北方局後,儘管文化水平不高,但王荷波的領導才能毋庸置疑,因此再度當選北方局書記。
重重光環加身的王荷波,也在積極發揮自身作用,領導並發動了河北玉田縣農民武裝暴動。
兩萬多人參加了這次起義,但雙方的實力相差過於懸殊,兩個月後這場暴動便遭到殘酷鎮壓。王荷波沒有氣餒,而是返回北京,準備擇日捲土重來。
不久後張作霖和閻錫山開戰,王荷波跟其他同志認真商議後,都覺得時機已經成熟,就開始擬定計劃,再次發動武裝起義。
這次北方局做了充分準備,不光對起義隊伍採取了軍事化編制,秘密進行了軍事訓練,還得到了北京總工會的支援。
眼看著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最後的宣傳環節卻傳來噩耗。某天王荷波帶人外出發放傳單時,在政法大學遭到巡警抓捕。整個北方局高層幾乎被一鍋端了。
在監獄中,王荷波的真實身份遭到叛徒出賣。巡警大喜過望,馬上向軍閥頭子張作霖彙報了此事。起初張作霖想用高官厚祿誘惑他,但他始終不為所動,為了保守秘密寧死不屈。
張作霖惱羞成怒,命人嚴刑拷打,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在遭受了24天地獄般虐待後,擇日槍斃的命令,落到了王荷波頭上。
11月11日,以王荷波為首的十八名共產黨人被帶到北京安定門外的蘆葦蕩深處。十八名革命先烈迎著敵人的槍口,忽然振聲高喊:“世界革命萬歲!中國共產黨萬歲!”
響亮的口號聲響徹夜空,也讓劊子手們心驚膽寒。他們匆忙開槍將十八人殺害,並將其遺體草草掩埋。
周總理下令建公墓
王荷波等人犧牲的訊息,很快傳到正在上海主持工作的周恩來耳中。聽到噩耗後他悲痛難忍,回憶起當初與“王大哥”並肩戰鬥,一起領導工人武裝起義的時光,周恩來潸然落淚。
然而當時的北京正被白色恐怖籠罩,周恩來自顧不暇,根本無法前往收殮王荷波等十八位烈士的屍體。
但他一直沒有忘記這樁心事。1949年新中國建立前夕,周恩來看著一派祥和的北京城,再次想起那些為了革命而犧牲的先烈。
這些烈士的名字需要被銘記,他們的革命精神也需要代代傳承。所以周恩來下達指示:在北京寶山修建烈士公墓,同時全力查詢王荷波等十八位革命先烈的遺骸。
這兩個崇高的任務,落到了時任北京市副市長吳晗頭上。他將烈士陵墓的地址定在北京西郊的八寶山。但在尋找十八位烈士遺骸時,負責該項工作的曹恩棠等人卻犯了難。
王荷波等烈士是被張作霖秘密殺害的,時間一晃過去了二十多年,北京城早就物是人非,根本沒人知道準確的犧牲地點。
有人說可以從接收過來的舊檔案裡找找線索。可當眾人到達檔案室後才發現,北京的舊檔案數量眾多,塞滿了整整兩間屋子。
許多檔案發黃變脆,佈滿蛛網灰塵。無奈之下,曹恩棠率領一批政府工作人員日夜苦幹,吃住都在檔案室裡完成。每天只要醒來,就開始一張張地查詢檔案。
苦心人天不負!這天早上,有位同志在翻找檔案時忽然眼前一亮,興奮地大聲喊道:“找到了!我找到了!”大家湊過去一看,發現檔案中記載著十八位烈士在安定門外箭樓東邊被槍殺的詳情。
曹恩棠連忙向上級報告了此事,周總理聽後當即下令挖掘烈士骸骨。
為了表達對烈士的尊敬,周總理還特別叮囑,儘量由政府工作人員親自前往。次日清晨,曹恩棠等大批政府公職人員扛著鋤頭鐵鍬前往安定門外,從早上一直忙碌到日落西山,終於挖出了15具骸骨。第二天下午,挖掘工作告一段落。烈士家屬們應邀來此指認遺骸。
此時最後三具骸骨的下落也浮出水面。原來這三人的家屬就在北京。他們得知親人被害後,就偷偷到安定門挖出骸骨,運往其他地方安葬。
周恩來找到了“王大哥”和其他諸位革命先烈的骸骨,終於放下了這樁心事,命令吳晗儘快籌辦移葬典禮。
1949年12月11日,15具骸骨在八寶山烈士公墓隆重下葬,周恩來親自擔任主祭,並親手為烈士們扶靈覆土。
肖明、彭真、劉仁和李立三等人一起出席,數百人共同向為了革命事業犧牲的十八位烈士的骸骨鞠躬致意。烈士英魂,終於得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