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7年6月,拜上帝教教徒在桂平紫荊山聚會,鬧得沸沸揚揚,許多人都說要散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此時,名不見經傳的楊秀清突然倒地不起,渾身發抖,口吐白沫,胡言亂語。
大夥以為楊秀清準備瘋了,便準備將其扶起來,給他喂水喝。誰知,楊秀清突然站起來,嚴肅質問大夥,以“上帝之口吻”批評教徒,說你們意志力太弱,馮雲山被捕入獄,是上帝的一次考驗;只要考驗合理,前途一片光明。
訓斥完大夥,楊秀清恢復正常,還假裝問大夥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自己都不記得了。紫荊山人民相信“巫術”,說楊秀清上帝附身,下凡來指導工作,給教徒帶來希望與光明。
楊秀清能玩“跳大神”,至少說明三點。其一、楊秀清有擔當精神,關鍵時刻能出來救場,避免教會分裂,避免起義胎死腹中。其二、楊秀清不信拜上帝教,看穿了洪秀全、馮雲山所謂“上天受命”之本質。最後,楊秀清雄心勃勃,想奪取實際權力,充當起義之掌舵者與領航員。
玩“跳大神”是第一步,為了證明“上帝附身”之真實性,楊秀清必須要做一件大事,就是將在牢房裡“喝茶”的馮雲山營救出來,讓大夥相信“上帝下凡”不假。為了救出馮雲山,楊秀清號召燒炭工人捐錢,搞“炭科”,籌錢去賄賂桂平知府,並達到了預期目的。
如此一來,楊秀清就取得了“上帝下凡”之權力,只要覺得有必要,他就能在教權上凌駕於洪秀全之上,成為實際領導人。可以說,享有“上帝下凡”之權力是楊秀清登上權力巔峰之第一步。
取得“上帝下凡”之權力還不行,楊秀清出身低微,家族勢力太過弱小,無法與韋昌輝、石達開等大家族抗衡。所以,楊秀清必須組建自己團隊,從底層提拔精英,培養親信,為奪取實權做準備。
從西征戰場之人員安排上看,東王楊秀清有意識地將韋昌輝、石達開團隊排擠出局,都是讓底層出身的人員擔任要職,鎮守要塞。在天京城內,楊秀清也是極力提拔底層人員,將其安插在各個要害部門。例如,曾水源、陳承瑢、陳玉成、李秀成、陳仕章、曾立昌、塗鎮興、林啟榮、林紹璋、黃文金、侯謙芳、傅學賢、胡鼎文、吉成子、侯謙裕等猛人,無不是楊秀清提拔起來,充當親信。
可以說,掌握政權、軍權、教權的楊秀清,麾下是猛將雲集,精兵眾多,實力碾壓韋昌輝、石達開、秦日綱集團。如此,楊秀清才能傲視群雄,甚至威脅杖責洪秀全,好不威風。
從各方面看,楊秀清才是太平天國實際領導,東王府是最高權力機構,管理天國一切大小事務。就此而言,楊秀清雖號稱九千歲,實則是萬歲;李秀成在自述中也說,東王權力最大,朝中都是他的人,無人可以抗衡。
有意思的是,天京事變時,韋昌輝率3000兵馬從江西一路趕回,直接朝著東王府殺去,一刀結束了楊秀清性命。此時,正是楊秀清巔峰時期,許多猛將也都在天京,且承擔天京衛戍重任。可惜,卻沒有一人前來救援,這是為何呢?
東殿悍將傅學賢,手握6000兵馬,勢力遠超韋昌輝;若是洪秀全釋出詔書,給他安全感,他也不會與北王戰鬥。東殿第一號猛人佐天侯陳承瑢,不但沒有救援楊秀清,還參與“誅楊行動”。可以說,正是東殿人馬離心,才導致楊秀清在遇害時,沒有人來幫他。
東殿人馬離心,只能說是楊秀清自作自受,是衝動的懲罰。兩件事足以說明這問題:楊秀清之死,手下沒人前來救援,甚至還倒戈,都是東王之錯誤,自己給自己挖坑了。第一件事,就是著名的“宮女言論不當”事件。
楊秀清平日囂張跋扈,動不動就杖責韋昌輝、秦日綱等諸侯;杖責,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屁股,當眾羞辱,讓對方下不了臺面。如此,東王府上的宮女便議論紛紛:“東王若昇天,你們為官的都難了”,即是說,東王死後,你們這些人就麻煩,肯定會被收拾。
宮女背後“詛咒”東王,東殿文官領袖曾水源、東殿吏部第一尚書李壽春等都聽到了。也許是因為政務繁忙,也許是覺得這只是雞皮蒜毛小事,故而沒有及時告知東王,就當作從未發生過。但是,東王耳目眾多,宮女“言論不當”之事很快就傳到楊秀清那裡。
楊秀清得知宮女在背後“詛咒”,且曾水源、李壽春又知道真相,卻沒能及時告知,這豈不是有意隱瞞,對“上帝”不敬嗎?如此,楊秀清玩“天父下凡”,不但點了宮女天燈,還下令處死曾水源、李壽春,且當眾斬首。
這就不對了,曾水源是金田起義元勳,威望很高,還是東殿文官領袖;李壽春是吏部第一尚書,東王的鐵桿親信。曾水源、李壽春功勞卓著不說,還都是楊秀清的親信,是同一個陣營的。此時,楊秀清卻因“宮女事件”,小題大做,連殺本部兩位高階官員,實在夠過分了。
這件事之前,楊秀清又因“牧馬人事件”,杖責了秦日綱、黃玉琨。此時,東殿文官第二把手陳承瑢(英王陳玉成叔叔)為秦日綱說了句好話,結果被杖責三百大板,好幾天下不了床。
從“牧馬人事件”與“宮女事件”中可知,東王楊秀清過於囂張,為了樹立絕對威望,連自己人都不放過。如此,雖說楊秀清提拔了許多底層將領,但真正感謝東王,且願意為他賣命的人很少;天京事變時,他們無動於衷,或者乾脆參與行動之中,站到東王對立面。所以,人際關係很重要,得饒人處且饒人。
參考書目:《天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