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八年十二月初六,兩江總督噶禮參奏曹寅利用巡視兩淮鹽業的職權,致使鹽業虧空三百萬兩白銀。這件事關係甚大,畢竟一個一品官員的俸祿光算銀兩,年薪只在一百到一百八十之間,開支用度每月4兩便足以維持小康之家的水準。
這樣一筆鉅額虧空,擺在康熙眼前的難題便是一邊是兄弟之情,另一邊又是法律秩序,如何取捨?曹寅又該如何來處理這個問題,才能避免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呢?
康熙是個重感情的人,特別是這人的母親還是負責照顧自己長大的“保母”,他本人也是自己的伴讀和御前侍衛出生,可謂是情同手足。而曹寅也是個懂規矩的人,不然康熙也不會六次南巡,四次讓他在南京接駕,一次讓他在揚州接駕。他知道擺在自己面前的問題也很嚴峻,畢竟報答一位皇帝的兄弟之情,莫過於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讓對手在嫉妒自己受寵的同時,對自己的工作也無可挑剔。
康熙劇照
這個問題,讓康熙和曹寅、李煦三個人都焦頭爛額。
一、暗流
康熙憂的是怎麼保全曹寅,又能夠不受朝臣非議,真正的皇帝遠不是電視劇裡金口一開,就萬事完畢那種。畢竟你為這個大臣破了先例,其他大臣又如何會服從?別看只是一件偏袒,但涉及的影響非常深刻。
曹寅憂心的是如何補全這筆錢,他手中經手的產業,其中這三個最為賺錢:1,鹽業的“鹽引”;2,絲織的補貼和出口收益;3,開採銅礦的收益。
第一項,就不需要考慮了,他剛剛才被查出虧欠三百萬兩,康熙怎樣維護他都不可能再讓他從裡面找錢出來填缺了。第二項也頗為困難,這也涉及了李煦的憂慮在裡面。
三絲的規模
在三絲的行當裡,有三方面的問題:1,所生產的產品皇室和官府專用,僅僅少數作為加深國與國之間關係,作為外交層面的買賣,不以盈利為目的;2,官營經濟的弊端,就在於工匠人口雖然龐大,但卻缺乏創新性,每一個步驟都必須嚴格要求完成,在明清民營產業興起之後,這種差距更加明顯;3,絲織產業的利潤還要派發工資,餘留下來的還是很可觀,卻距離300萬遠水解不了近渴。
開礦更是輕易動不得的事情,這個問題對於朝廷很敏感。
二、開天
在這種時刻,曹寅病了“臣今歲偶感風寒,因誤服人參,得解後,旋復患疥”,曹寅給康熙上折“江寧織造曹寅奏設法補完鹽課虧空摺”,康熙回覆:“知道了。爾病比先何似?”
不久,又在曹寅上書的報平安奏摺裡批覆到:硃批:知道了。惟疥不宜服藥,倘毒入內,後來恐成大麻風症,出(除)海水之外,千方不能治。小心,小心!土茯苓可以代茶,常常吃去亦好。
對曹寅而言,這是禍不單行,另一邊噶禮的奏摺已經被康熙給壓了下去,表示自己會處理。
曹寅和李煦提了個折中的辦法,讓自己等人繼續兼任這個位置填補虧空。
這裡,有一個話題是避不開的,曹寅等人究竟拿這筆錢去做了什麼?康熙又為何會態度如此溫和?
康熙心裡其實也明白,這筆錢可能就用在了自己幾次南巡上面的開銷去了。天子出行,那吃住行都是馬虎不得的,再加上人數規模不小,幾次接駕的結果也就讓他們不得不在鹽引上做文章。所謂鹽引是發給商人經營鹽業的憑證,數額由官府制定,這就有了賺錢的機會,畢竟沒有商人會去到處說這種可能給自己帶來財富和危機的事情。只不過,前者是不願意,後者是畏懼。
康熙差人調查的結果出現了,實際欠費的數額不是三百萬,而是一百八十萬,這也不是個小數額。康熙便按照曹寅和李煦的手段去嘗試,找了李煦、曹寅和李陳常三人一起來分攤這比鉅額的債務。
- 《上諭著李陳常巡視鹽差一年清補曹寅李煦虧欠》和李煦的熱情:
- 《蘇州織造李煦奏請再派鹽差以補虧空摺》:伏思巡鹽所得餘銀,每年約五十五、六萬兩不等……
- 《蘇州織造李煦奏採辦布疋虧欠緣由並請仍派採辦摺 》奴才李煦跪奏:竊奴才與曹寅虧欠錢糧,叩求萬歲殊恩,再敕接任鹽臣,按數代補……
鉅額債務
到了曹顒時期,在他的上書中,我們可知曹家的債務問題已經徹底償還乾淨。相應的家中積蓄也消耗一空,只留下少許現銀(針對他家以前而言)和價值巨大的不動產。
曹寅的危機到此也就算了解了,一切似乎都恢復了正軌,曹家擺脫了被抄家的絕境,曹寅也在這種安穩中走過了他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
抄家劇照
但此事真的就結束了嗎?雍正元年正月初十,曹(曹家新家主)舅舅李煦,因為虧空案,被雍正查抄家產。作為正主之一的曹家又該如何面對,這一場新的暴風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