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精神病藥物徹底改變了精神分裂症和雙相情感障礙等嚴重精神疾病的治療方法。然而，這些藥物的使用往往伴隨著嚴重的不良反應，其中最突出的是錐體外系症狀（EPS），包括急性肌張力障礙、帕金森綜合徵、靜坐不能和遲發性運動障礙（TD）。
遲發性運動障礙的特點是重複、不自主的運動，尤其是面部、舌頭和四肢的運動，它是一種特別麻煩且往往不可逆的併發症，與長期使用這類藥物（尤其是第一代抗精神病藥物，也見於第二代抗精神病藥物）相關。TD的病理生理學非常複雜，涉及多巴胺受體超敏反應、氧化應激和神經毒性損傷，尤其是基底節損傷。
傳統上，TD和其他EPS的治療依賴於減少劑量或改用非典型抗精神病藥物，同時使用抗膽鹼能藥物、苯二氮卓類藥物和其他藥物，但效果有限。有鑑於此，以強效抗氧化特性著稱的維生素E等替代療法受到了關注。據推測，維生素E可減輕與TD有關的氧化損傷，其治療潛力已成為多項研究的重點。儘管有些研究結果相互矛盾，但維生素 E已顯示出其前景，尤其是在早期給藥時可減輕TD症狀。
本病例報告旨在強調維生素E對治療EPS，尤其是傳統療法無效的TD患者的療效，從而提高臨床認識，並擴大治療選擇。
案例介紹
一名28歲的男子在接受了三個月一次的帕利哌酮350mg肌肉注射治療數週後，因出現明顯的EPS症狀而到急診科就診。這些EPS症狀包括肌肉僵硬、震顫、帕金森步態、流口水、下巴緊咬、蒙面和肢體（機器人）運動抽搐。異常不自主運動量表（AIMS）評分為24分。
患者稱，他的精神病症狀大約是在七個月前首次出現，一個月後他在另一家機構被診斷出精神病性障礙。這些症狀包括幻聽，特別是貶損性言論的聲音，以及迫害妄想，他認為家人在對他施展巫術。
他有長期濫用多種藥物的歷史，主要涉及酒精和吸入劑，還有行為障礙，其特點是攻擊性爆發，尤其是在酒精影響下，還有法律糾紛，包括因暴力行為多次入獄。值得注意的是，這些精神病症狀在戒斷物質使用期間並不存在。儘管面臨這些挑戰，但他沒有情緒波動、嚴重抑鬱發作或自殘的病史。在急診科就診兩週後，他第一次來到普通成人精神科門診（第二次評估），當時他出現了嚴重的EPS，很可能是由於他注射了三個月一次的帕利哌酮引起的。
鑑於其EPS的嚴重程度，最初的治療計劃包括停止注射帕利哌酮。為了控制EPS，醫生給他開了丙環定5mg每天兩次，以及普萘洛爾10mg每天兩次和氯硝西泮0.5 mg每天兩次，並計劃在EPS症狀緩解後逐漸減少氯硝西泮的用量。此外，作為治療方案的一部分，他還服用了歐米伽-3補充劑。
大約兩週後的複查（第三次評估）顯示，他的EPS症狀有所改善，AIMS評分為20分。然而，運動副作用（包括機器人運動和TD早期症狀）依然存在。實驗室檢查顯示催乳素水平升高，白細胞計數減少，但未發現其他明顯異常。作為檢查的一部分，他接受了腦部核磁共振成像檢查，結果並無異常。在這次就診中，他否認有任何精神病症狀或情緒障礙，並表示睡眠和食慾都令人滿意。鑑於他的EPS症狀得到部分改善，治療方案得以維持，沒有任何重大變化。
大約一個月後，他再次複診（第四次評估）。在這次複診中，他仍有持續的EPS，AIMS評分為19分，尤其是肌肉僵硬和帕金森樣步態，並伴有嚴重便秘。臨床檢查還發現他存在遲發性運動障礙，表現為不自主運動，包括手指彈鋼琴樣運動和舌頭蠕動。儘管有這些持續的症狀，但他沒有報告任何精神或情緒障礙，並保持了一種平和的情緒。針對持續存在的EPS和TD，對治療方案進行了調整。鑑於有新證據表明維生素E有助於改善TD症狀，他開始服用維生素E口服膠囊400IU，每天一次。其餘藥物治療方案仍按之前的處方執行。
幾周後，他再次來複診（第五次評估），報告說症狀有了明顯改善。他的EPS和TD症狀的嚴重程度降低了約80%，包括震顫、肌肉僵直、靜坐不能和便秘明顯減少。他的AIMS評分大幅降至4分。他表示熱衷於參加體育鍛煉，生活質量和社會交往都有了顯著改善。他繼續否認有任何精神病症狀、情緒波動或異常行為。由於他對治療的積極反應，我們調整了治療計劃，將維生素E的劑量逐漸增加到每天1200IU。丙環定的劑量減少到每天一次，每次5mg，然後停藥。
在最近一次隨訪中，他報告說自己的EPS和TD症狀已完全消失，AIMS評分為0。他描述自己過上了正常的生活，恢復了發病前的狀態，沒有出現新的症狀或副作用，睡眠和整體健康也恢復了正常。他和家人都對治療結果表示滿意。因此，他的用藥量逐漸減少，最終停藥，同時繼續定期隨訪，監測症狀是否復發。根據他的臨床表現以及帕利哌酮停藥後症狀的緩解情況，他的診斷被修訂為藥物所致精神障礙，而非精神分裂症。對他進行了持續的心理教育，強化避免濫用藥物的重要性，以防止未來複發。
瞭解TD的病理生理學對於探索新的治療途徑至關重要。多巴胺受體超敏和氧化應激共同作用，導致大腦運動迴路中的神經毒性損傷，從而引發該疾病。這一病理生理學框架為使用維生素E等抗氧化劑作為治療干預措施提供了依據。
維生素E是一種親脂性抗氧化劑，由於其能夠中和自由基，從而保護神經元免受氧化損傷，因此一直被視為治療TD的潛在藥物。一些研究已經證明了它的療效，尤其是在TD病程相對較短的病例中。例如，Lohr等人進行了一項雙盲安慰劑對照研究，發現每日兩次口服800mg維生素E膠囊的患者，尤其是TD病程較短的患者，其TD症狀明顯減輕。這一發現與抗氧化劑的早期干預可減輕TD潛在的神經退行性過程的假設是一致的。
Bischot 等人的研究提供了進一步的佐證，該研究回顧了維生素E（每天攝入高達1,600 IU）對治療錐體外系疾病（包括TD和帕金森病）的潛在益處。該研究強調，維生素E對病程較短的TD患者的療效最為明顯，因為這些患者的氧化損傷尚未造成不可逆的神經元損傷。
除了這些發現外，Post等人還提供了令人信服的分子證據來支援維生素E的神經保護作用。他們的研究表明，維生素 E（即使每天的劑量僅為100 IU）可以減輕氟哌啶醇誘導的氧化應激和細胞凋亡，從而保護神經元的完整性並減輕EPS的嚴重程度。此外，據臨床觀察報告，即使是氯氮平等非典型抗精神病藥物，一般被認為發生EPS的風險較低，但在某些情況下仍會誘發這些症狀。一項病例研究強調，服用維生素E（400IU，每日三次）可明顯改善氯氮平誘發的錐體外系症狀，這進一步支援了維生素E在不同型別的抗精神病藥物誘發的運動副作用中可作為保護劑。
儘管研究結果令人鼓舞，但文獻對維生素E治療TD總體療效的描述卻不盡相同。Cochrane系統綜述（2020）分析了多項隨機對照試驗的資料，發現維生素E可防止 TD 症狀惡化，但其顯著改善現有症狀的能力有限。此外，一項大型多中心研究未能證明維生素E對治療TD有明顯優於安慰劑的療效，這讓人懷疑維生素E對慢性TD的整體療效。這些研究結果表明，雖然維生素E可預防TD的發展，尤其是在早期階段，但作為一種獨立的治療手段，它對病情較重的病例可能並不有效。
鑑於證據不一，在臨床實踐中使用維生素E需要慎重考慮。如果將維生素E作為更廣泛的治療策略的一部分，它似乎能帶來最大的益處，尤其是對早期TD患者或有發展為EPS風險的患者。維生素E良好的安全性使其成為一種有吸引力的輔助治療選擇，但臨床醫生應注意其侷限性以及與某些神經安定劑合用時可能產生的不良反應。
在我們的病例報告中，維生素E顯著改善了一名對常規治療無效患者的TD症狀，這一研究結果表明，維生素E可以成為治療TD和EPS的重要輔助藥物。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維生素E等抗氧化劑可用於治療神經安定劑誘發的運動障礙，本病例為這些證據增添了新的內容，同時也強調了進一步研究以確定哪些患者最有可能從中獲益的必要性。
未來的研究應側重於大規模、精心設計的臨床試驗，以更好地瞭解維生素E在什麼情況下最有效。此外，探索維生素E與其他抗氧化療法或神經保護劑的聯合，可為TD和其他EPS更全面的治療策略提供思路。瞭解某些患者容易從維生素E中獲益的遺傳和生化因素，也可為未來更個性化的治療方法鋪平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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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lnoor M, Bokhari S, Singh M, et al. (August 30, 2024) Effectiveness of Vitamin E in Treatment of Antipsychotic-Induced Tardive Dyskinesia and Extrapyramidal Symptoms: A Case Report. Cureus 16(8): e68231. doi:10.7759/cureus.68231
